暗夜中,王府的后花园在一片朦胧的月色下,显得格外寂静,只是这寂静中却也透着一丝诡异,仿佛隐藏着什么。
叶灵符的身影飞速掠至后花园处,一路畅通无阻,心里很是满意,看来这只鬼真是收对了!摸了摸手上的灵镯,算是给萼儿的表扬,于是一缕青烟缓缓萦绕在灵镯表层,似是回应。
然而,当叶灵符一跨入后花园时,身体便迅速顿住,眼神很认真地四下看了看,欲一探究竟。娇小的身躯立在后花园中,白色的衣物在暗夜里格外醒目,却那么适合她。
仿佛也感觉到异样一般,连灵镯里的萼儿也变得有些情绪波动。心下惊讶,只是叶灵符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着,看是哪只鬼在这里泛滥。
不过让她好奇的是,为什么这里怨气这么大,仿佛是之前她感受到那股怨气的源头。而且看萼儿的反应,似乎与之也有渊源。她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但却是个护短的人,如今萼儿既然是她的人,她自然要弄清楚。叶灵符觉得她有必要让萼儿出来问问了。
随着叶灵符飞意念,萼儿便再次化作一缕烟魂,淡淡飘出,然后再落于地上,幻化无形之人。
“参见大小姐?大小姐唤萼儿出来可有何事?”萼儿的心神似乎有些颤抖,即使叶灵符将她唤出来时,也还没有调整回来。
叶灵符看着萼儿如此模样,原先的疑惑变得有几分肯定了,这里一定有什么和萼儿相关很大。
“我观你自进入这园子便心神不灵,气息动荡颇大。那么,我且问你,你与这里的怨灵可有渊源?”
叶灵符之所以问问,也不过是想确定一下自己的猜测而已,既然萼儿已经是自己的鬼仆了,那自己自然是有几分护着她的。所谓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如果对方曾欺负了她,那她这个主人也要帮她讨回公道不是?
不过,萼儿可没能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只当她是不喜自己与这些邪恶之灵有过多牵连,尤其是她与这里的怨灵曾经是好姐妹,当然如果那位后来不坠入怨灵道的话。
萼儿生怕叶灵符责备,如今好不容易遇到这般有着至纯阴气的主人,她自然不愿意被逐走,所以听了这话当下便“扑”的一声跪下,乞求道:“求大小姐饶过婢子曾经的无知,婢子从今往后一定跟在大小姐后好好修为的——”
“唉,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想问问你与这怨灵是什么关系罢?若是没有,我便遭收拾了这妖孽!这鬼既怨灵坠入灵道,便也只能毁去了——”叶灵符叹了口气,知道萼儿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
啊?这一回轮到萼儿张大嘴惊讶了,想不到……
想明白过来后,萼儿一阵惊喜,想起或许那可怜的姐姐还有救,忙叩头为曾经的姐妹求饶:“她是婢子的姐姐,求大小姐看在姐姐生前也是可怜人的份上饶恕她吧——,她也着实被人迫害至此,才会由此怨气啊!求大小姐放她一条路吧——”
萼儿不住地叩头,那执着的模样,让叶灵符甚为感动,只是她堂堂鬼主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呢?
而王府的后花园里,那怨灵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记忆被人撕开一般,怨气更重,让叶灵符不由得皱了皱眉,心里也更沉了几分。已经堕落至此的怨灵,只怕是没得救了!
看着萼儿一副凄楚的样子,叶灵符没有接话,心里已经在思量该怎么处理这事了。情况似乎不太好办了,怨灵不同于一般的鬼了,其危害也就大得多,若是放任这样一只怨灵在这里,怕是要害死不少人吧?
“可是,纵然你姐姐生前被人冤死值得同情,但是我身为控鬼之人,却由不得她再继续危害一方。焉知她害死的人之中没有无辜之人?若是人人死后都如此怨天尤人,人鬼相战,还不乱了套?”
叶灵符的话一针见血,让萼儿愣住那里半天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良久,似乎想通了一般,点了点头,只是眼里更是凄凉。叶灵符叹了口气,想来这萼儿生前也是和那怨灵关系极好,又是同病相怜之人,所以才会触动往殇。
“敢问大小姐,会以何种方法对姐姐?她,可还有重新投胎的机会?”虽然曾经一起发誓不入轮回,可是看如今的样子,只怕能投胎也是最好的方法了吧?
抬起头充满希冀的眼睛看着叶灵符,萼儿只希望能看到大小姐的肯定,她知道这位大小姐是真的有本事。只是,她失望了,尽管看着她,可是叶灵符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救不了,叶氏祠堂教给她的方法中,怨灵都是要焚尽魂魄的,自然是没有了投胎的机会。看萼儿一瞬间失了颜色的眼睛,叶灵符也知道这个答案或许对于她来说太残忍了。
“你也不要太过于伤心了,她自甘落入此道,自然是知道结果的。”除了安慰,叶灵符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第一次了解,原来鬼也是有着很多无奈的。
看了看依旧寂静如旧的园中,叶灵符倒觉得有些惋惜,人之间友谊尚难,何况这鬼之间?但这萼儿却是真心为那怨灵。
“奴婢知道,只是,我那姐姐生前被害前曾产下一子,谁知自己被害之后,那些贼人连她不足五月的孩儿也不放过!小小年纪便受尽折磨,最后生生被人溺死在水中……这才令姐姐怨气冲天,坠入灵道……”
萼儿的话直让叶灵符心有戚戚,想来也是一个命苦的人,难怪会有那么重的怨气。朝着院中的怨气看去,而萼儿在看到叶灵符的眼神时,就知道她松动了,于是趁机求道:“求求大小姐,若实在要收姐姐的话,那就让她去的痛快一点吧!”
萼儿说着,早已垂泣了,独属于鬼魂着的凄厉,充满了整个后花园,愈发显得凄凉。就连原本院落中的怨灵,似乎也有所意识,开始躁动,只是情况与叶灵符显得有些出入。
许是不满自己终究难逃一死的命运,那怨灵在萼儿的话说完后,竟生生地卷起一股阴风朝着她身上刮起。同时一股阴测测的声音也响起,似乎是那怨灵的。
“你这贱人,亏我昔日将你当做姐妹,如今竟然伙同他人来害我!你安的什么心,贱人,你去死吧——”
狠戾的话语,直让人的心尖一颤。萼儿不过一只普通的鬼而已,哪里抵得上这怨灵的一击,只得闭上眼,朝着空气中大喊:
“姐姐,你不要再糊涂了!我们真身以死,又何必以这残缺的魂魄自欺欺人?反而是害了那些无辜之人!姐姐你放心,老天有眼,那些害你死去的人最终不会有好下场的!你快快收手吧!……”
叶灵符自然不会任由那怨灵动手,眼看着那阴风就要袭击上萼儿了,荷叶袖一甩,出手替萼儿化去那一阵阴风后。也不阻止萼儿的行为,或许,让曾经的好姐妹来劝她,说不定还能有意外的效果呢?
果然,在萼儿的话后,那怨灵真的没有再动作了。萼儿兴奋,以为是姐姐想通了,可是只是那么一会儿的沉静而已。很快,那股阴风就更加肆意地刮过来,而紧随着的还有那幽怨狠毒的声音:
“我不甘!我不甘——,为什么我都已经委曲求全了,不和她们争了,她们还是不放过我?我死了,连我那可怜的孩儿也死了!我恨!我们都死了,那些害死我们的人却偏偏活着好好的?说什么老天有眼,不过是欺骗世人的!我不会放过她们的,我不会放过她们的!哈哈哈……不会放过她们的!”
凄厉的声音回荡在两人的耳际,让叶灵符的心头也忍不住震动,想不到这其中竟有这么凄婉的过去。她朝萼儿看过去,果然见她也是一副悲戚的表情,朝叶灵符看过来的眼光也是充满乞求。
终是心里不忍,好吧,就让她破一次例吧!叶灵符摇摇头,无奈自己居然变得如此“感性”了!
“你这只怨灵为何到此时还不肯觉悟?人家既然能够对付你,必然有几分厉害的,而你终究不过区区残魂,一个有能力的道士便能够将你收了,你还怎么与之斗?”
叶灵符对着空气中淡淡地说道,而她的话也让萼儿和那怨灵同时沉默,继而凄凉。是啊,就是因为对方手中有一位法力高强的道长,她们才屡屡不得成功,而姐姐也正是因为怨气积累才坠入怨灵道的。如今叶灵符的话,却让她们承认了这一事实,她们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大小姐,请为我们姐妹做主——”听了叶灵符的话,让萼儿觉得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忙给她磕头,直觉地,她相信大小姐能做到。
看着昔日姐妹的动作,再加上切身感受到的那股强大的气息,就连那怨灵也有所相信了。空气中传过来的声音透着那么一股颤意:“你真的能为我们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