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楷是打算在平江多呆几天,把朱勔要强娶语寒这件事给解决掉。
明天就是朱勔要去语寒家里要人的日子,赵楷却是一点没有慌张的迹象,反而是悠哉悠哉地在平江府的正街上游荡着。
今天恰好秋高气爽、万里无云,赵楷难得心情舒畅,东看看西瞧瞧,倒也是一种别样的快活。
而就在此时,一个农家打扮的青年人走了过来,手上提着一包茶叶,看起来茶叶倒是品相不错,无论是茶叶原本的质量、还是炒制的质量都是相当不错的。
“这个公子,上好的秋茶,您要来上一些么?”青年对赵楷推销起来,脸上充满了期待的神色,也难怪,对于茶农在现在这种光景下来说,要是能直接卖出去一些茶叶,而不用被征税的话,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赵楷没有直接搭话,而是慢慢俯下腰来,捻起几片茶叶来看了之后,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来,有些好奇地问,“兄台,像你这种私自兜售茶叶,若是被官府发现了,少不得要惩罚一二,你不怕么?”
青年苦笑一下,转过身来看了看自己的茶,然后用一种惋惜地语气说,“那又有什么办法,即使是冒着被官府严惩的风险,这茶啊还是得悄悄卖。要不家里还有好几口子等着我糊呢,要是不这样......就全烂在土里了,”然后青年摆了摆头,无奈地说,“可惜啊......”
赵楷微笑了一下,心中也对这样的情况早就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于是用安慰地语气说,“这样吧,刚好我这个人呢比较喜欢茶叶,看你这茶叶质量好像也是不错的,都卖给我吧。”
这下青年像是听到了莫大的福音一般,眼中放出了道道精光,用欣喜地口吻说,“这位少爷,您真是个大善人啊,多谢了!”
赵楷微笑着点了点头,眼中有一种莫名的光采滑过,只不过持续的时间太过短暂,周围的瘦长、林冲和卖茶青年都没有发现。
而就在赵楷掏出银两付给这位青年的时候,两个身穿甲胄的士兵却是从街道一旁快速地走了过来,看起来像是奔着青年而来。
“你,对,就是你,在干嘛!”其中一名士兵大喝一声,青年立即就冒出一种惊慌的神色,有些惧怕地说,“少爷,茶叶您拿好,我先走了。”
话音刚落,青年就拔腿就跑。
两名士兵见状也飞速地跑了起来,虽然身披甲胄但是却也不慢,很快就接近了青年。
青年一边奔跑,一边求饶,“军爷,军爷,小人不敢了,不敢了!”
可是两名士兵却是置若罔闻,其中一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轻轻一挥就把青年丢在了地上,然后大喝一说,“私自贩卖茶叶,该当何罪?”
旁边一个士兵也跟着大喝一声,“拖回去,打!”
然后只见两个士兵提起青年,就往回走,刚好走到了赵楷面前,然后其中一名士兵走过来,询问赵楷,“刚刚是不是这小子卖给你的茶叶。”
可能是因为赵楷穿着的问题,这些士兵虽然没有用敬语,但是语气还算是温和,而只见赵楷嘲讽地笑了笑,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这时候,士兵却也没和赵楷多啰嗦,而是转身回去。
而抓着青年的那名士兵就一把把青年撂倒在地,拳打脚踢起来,来询问赵楷的这个士兵也走了过去,跟着对青年施暴。
林冲就要上前去制止,赵楷却是摆了摆手,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在他面前发生真人PK的三个人。
瘦长和林冲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对平常那个热血而又充满爱民之心的赵楷做出这样袖手旁观的举动表示不理解。
不一会,两个士兵就好好把青年揍了一顿。就在他们揍人的过程中,周围来来往往地行人都聚拢在一起,围观热闹。
而因为最近茶农闹事的缘故、再加上这是卖秋茶的季节,赵楷走的这一条街倒是有不少茶农来来去去。
茶农们都是敢怒不敢言,只是眼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兄弟被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一顿暴打,而周围那些普通百姓也是叽叽喳喳地指指点点个不停。
而两个士兵打完人之后,就径直走到了赵楷面前,双手一抱拳,用响亮浑厚的声音说了一句,“殿下,办妥了。”
赵楷听到这句话,就是一挑眉毛,这狐狸尾巴终于露出原形了。
而周围的人群,包括茶农却是一片哗然,都陷入了一阵震惊之中,什么殿下?他为什么要指挥士兵当街殴打一个茶农?
这时候,被打翻在地的青年却是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用满腔愤慨地语气,指着赵楷破口大骂,“一个堂堂的王爷,居然因为强买小人的茶叶,小人为了遵守大宋法纪,不答应,被士兵施暴!”他的语气活像一个被山贼糟蹋了的小媳妇儿,委屈和愤怒被他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下瘦长和林冲哪还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看来就是有人设了一个大圈套,可以要把殿下往里塞啊。
这时候,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议论声,甚至有茶农脸上浮现了一种憎恶之色,也难怪了,今年的秋茶让所有茶农备受煎熬,一无所获还好说,最主要是受尽了官府的折磨和羞辱,今天出现了这样一件事,更是让他们同仇敌忾。
青年有恃无恐是有道理的,现在赵楷根本不能动他一根毫毛,要不就是坐实了仗势欺人的名号,对于赵楷这样一个爱护百姓的人来说,被百姓误会中伤最后闹到朝堂之上,肯定是一招狠招。
“官府税银要得多了也罢,可是你居然强买强卖,还打人!”青年不依不饶地说,脸上挂着几滴挤出来的眼泪。
这下人群里的茶农,有一个胆大的就开口大声地说,“殿下,您为什么打人啊!”
后面立即就有人附和道,“殿下,您是殿下也得讲理啊!”
这两句话立刻就把赵楷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周围的百姓都情绪激动,原本他们敢来官府闹事就是已经被逼到了一种程度上,这样的事一发生再被炒上两下,难免会刺激他们的神经。
在转过头看青年,已经是满脸血污,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地,看来这两个士兵下手也是挺狠的。
这时候,两个士兵推搡开向前挤动的百姓,口中大喝,“你们这些贱民,不要惊扰了殿下!”
这句话就像是点燃了导火索一般,一下子就把百姓心中的火药“嘭”地引爆了。
只听其中一个茶农大声呼喊道,“还我们一个公道!”
“还我们公道!”
“降低茶税!”
这一下各种被隐藏已久的情绪全部被一下子激起了,这就像是黄河堤岸上的一个口子,整条河的水都从这宣泄出来了。
就在这时,“慢!”赵楷清朗的声音传来,却是清晰无比,林冲举起手中的铁棍,用力掰了下去,一声刺耳的金属声随着赵楷之后传出。这一下,百姓们被吓到了,安静了许多。
这时候,还是有茶农大声呼喊,“公道!还我公道。”却被林冲用环眼狠狠地瞪了一下,瞪得这个混于茶农之中的别有用心者冷汗直冒,心中发毛,赶紧噤声不言。
“各位且听本王一言,”既然赵楷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也就不避讳了,说,“这件事,有些蹊跷!绝非本王之意。”
没等百姓群中的那几个托说话,赵楷就继续补充,而无论是在什么情况下,他们都是不敢打断一个皇子的话的,除非他们不要命了。
只听见赵楷说,“首先,这就是一场戏!”
声音传出,有些冷静下来的人群中又传出一阵议论声,脸上却尽是对赵楷的不信任。
“这位兄弟,”赵楷指着又趴到下去的那个“茶农”,冷笑一声,说,”根本不可能是一个茶农。”
赵楷一挥手,林冲向着那个青年走了过去,青年大呼一声,“别打我!”
这时候人群又开始激动起来,赵楷却是赶紧摆了摆手,说“各位放心,本王不会打他,以本王的名誉发誓。”
这下百姓们才又稍稍冷静了少许,只见林冲拿起青年的一只手,高高举了起来,赵楷这时候脸上尽是戏谑地笑容,说,“大家看,这只白白净净的手,可能是一个茶农的手么?”
百姓们听闻赵楷所言,顺着赵楷手指的放向看向了青年的手,却见他的手白皙光滑,根本没有半点庄稼汉的模样。
赵楷看火候差不多了,走过青年旁边,举起了青年的茶叶,全部倾倒了出来,却发现茶叶袋子里面倒出来的茶叶颜色不一。
而且茶叶袋子底部的茶叶好像是湿的,赵楷笑了一声,又接着说,“各位再看,这茶叶明显不是一种茶叶,而是很多种茶叶拼凑起来的一袋茶叶,还有,这袋茶叶上面是干燥的,下面却是潮湿的。”
“刚刚这位,拿他的茶叶放在地上给本王看的时候,本王俯下腰捻茶就发现地上有水迹。”
赵楷哈哈一笑,再说,“现在在场的各位中也有茶农,一个茶农的茶,可能有好几种么?再说,潮湿不堪的茶叶可能拿出来卖么?”
这下茶农里还有托大声辩驳,“人家本来就不是拿来卖的,是殿下要强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