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前所未有的事情,绝对前所未有的!
事情发生之突然,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陈孟楠惊异之处还有疑惑。姜府这样家教很严,颇有名气的大院子里,怎么会突然闯入一个有些异常的女眷呢?一万个问号在头脑里生成,但是事情不明,情况不了解,自己又是客人,不好妄加评判,只得掩饰自己的惊诧,静静地观察这个小女子。
只见她身着淡绿色的小袖对襟旋袄,衣服一看就很旧了,但是浆洗得干净,再看脸上,完全没有寻常女子进了正厅的扭捏和小气,相反的,眼神淡定,丝毫没有慌乱,小小的身体里面,仿佛蕴藏着许多的能量一样。更让人觉得惊讶的是她的头发。
花朝女子和任何朝代的女子一样,若到正式的场合见亲人或者客人的话,无不是打扮得整齐漂亮,尤其在头发上的花样极多,无一处不是精细打理,而她呢?头发长长的,直直的,黑黑的,披在脑后,随意地垂着,进门的时候还飘舞了一下,若有一股仙气。
再看脸上,哦,清瘦无比,像山谷里从未见过人迹的幽兰一样,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似天生有一股淡淡的寒气包裹着她一样。
就在这一瞬间,陈孟楠不禁对这个奇异的女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但是,他不能有任何的表示,只静静地随着她的脚步,看她朱唇轻启,对着姜老爷行了一个奇怪的弯腰礼,然后平静地叫了一声:
“舅舅好,舅母好。”
“啊,你是——”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将他姜成言喊舅舅的就只有一个人了,这个人就是她唯一妹妹的女儿姜念墨,而姜念墨,如果没有想错的话,那应该不是今天这个样子的。她不说话,脸上面无表情,瘦弱不堪,让他这个当舅舅的都觉得她可能哪一天就活不过来了。
到底是亲妹妹的骨血,虽然妹妹让他很生气,但气过了,加之过了这么些年,他从内心里还是对这个唯一的姜念墨有些心疼的。不过,这姜念墨似乎一点儿也不争气,在她的身上看不到一点儿鲜活的气息,更看不到一点儿希望,加上平常李氏在她的耳朵边抱怨不少,所以,他这个当舅舅的对外甥女儿的心也淡了不少,以至于他有很久都没有见过她了,几乎都忘记了她的存在。
今天,她突然闯了进来,又是这样一幅与平常完全不同的要样子,让他感觉到又惊又气。惊倒不说了,这小妮子的感觉和他印象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气的是今天家里来了客人,人家还是一个正经的读书人,家世也好,她这样突然闯进来,人爱陈孟楠私下里会怎么想?会怎么与别人聊起她来?她姜念墨本来就是一个不好向人介绍的女子,现在倒好,居然这样无拘无束了,这让他这个一家之主情何以堪啊!
“你——”事发突然,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对着不懂事的姜念墨大骂几句肯定不妥;问她为什么这样更不妥,现在哪里是问事情原委的时候呢?
看着丈夫微微发抖的手,李氏反应快,赶紧满脸堆笑,看了一眼受了惊吓的客人陈孟楠,对老爷姜成言说:
“老爷,你不知道啊,你在外游历的这段时间,念墨可是天天想着你回来呢。这不,肯定是听说你回来了,心里高兴和激动,连头发都忘记盘起来了,便跑了过来。好啦,你们俩继续聊着,我带她到后面去一下,等老爷你有空了我再带她过来请安。哎,这孩子,想舅舅也不能这样想啊……”
说着,迅速地从座位上下来,几步走到姜念墨身边,边强笑着,边强行将瘦弱的姜念墨拉到了旁边的屏风后面,脸一拉,压低声音怒斥道:
“你,这时候你跑出来做什么?!”
刚才在堂上当着陈孟楠说的那席话,是她看在大局上违心说出来的话,如果不是有客人在,如果不是老爷姜成言在,她说不定跑过去先打她几巴掌呢!
太可气了,简直要翻了天了!看来,这个不祥之人真的不能再留在府里了,早早打发出去才是正经,不然,说不定哪天就会干出一些天大的事情来!
本来她还对老爷姜成言说出这番话来有些疑虑,害怕姜成言说她待不得小辈,现在好了,姜成言也看在了眼里,这样的人,哪敢还留在这府里啊!
姜念墨事先也不知道厅里还有客人,结果闯了进来。不过她看到每个人的表情,心里反倒是放松了。好啦,如果每个人都是这样恨她的话,她走出姜府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看在舅舅曾经对她还不错的份上,暂且先在这里呆着吧和,等安顿了那个年轻的男人,再出去说不迟的。
她轻轻甩脱了揪着她衣袖的李氏的手,沉了脸说:
“别担心,我不会出去的。”
李氏气得七窍生烟,但是这时候又不好发作,只得松了手,在屏风后面走团团转,一边防备着姜念墨再次发了疯,冲入前厅里去胡说。
外面的陈孟楠看出了忘年交姜成言脸上稍纵即逝的尴尬,知道此事不能再提,便装着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和姜成言闲聊了几句。最后,姜成言吩咐叫来了仆男,让他带着陈孟楠到收拾好的客房里去住着,晚上再好生招待于他。
陈孟楠爽快地站了起来,施了礼后,便跟着仆男拿了东西往客房去了。
后面的李氏看到客人走了,厅里只剩下了老爷姜成言,便让姜念墨在里面坐着,她要出去和丈夫说几句话。
姜念墨点点头,顺从地坐下了。
也好,事情到了这一步,舅舅姜成言是必须要作决定的了。如果他不让自己出去的话,她就会继续做出瞠目结舌的事情来,迫使他同意自己出去另过。
在舅母李氏出去和舅舅说话的当儿,她的脑海里突然闪出刚才只见过一眼的那个男子来。
年轻,俊俏,眼睛清澈,如果站起来的话,会有玉树临风之感。脸型秀气,像她曾经看到过的网上的那些真正的年轻帅哥样子。更好看的是,他头上紫黑的裹巾子旁边,还簪着一朵白白的栀子花。
花朝的男人真是奇怪,女人倒不怎么戴花,他们男人却大张旗鼓地戴花,而且还这么夸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