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王爷,丹砂在此。”片刻后,一个衙役托着个瓷碗走了过来。
永王李璘指了指剩下的那只公鸡,道“把这丹砂喂进去。”
众人困惑的看着衙役将那碗丹砂灌进公鸡嗓子里。公鸡在地上扑棱了几下,倒在地上,身体不断地抽搐着。
当公鸡彻底断气后,永王李璘拿起竹筷走了过去,将公鸡身上的绒毛一点一点拨开。道“各位,请看这些地方,出现很多斑点,而斑点的位置都集中在头部和四肢。而死者的那些斑点也是出现在头部和四肢。”
贺旭尧爬到永王李璘面前,道“王爷英明,王爷英明。”
永王李璘将筷子丢到贺旭尧面前,道“好了,剩下的,你该知道怎么做了。”
贺旭尧哆哆嗦嗦的从地上站了起来,道“小王爷,您请上座。”
“不必繁文缛节,我只站在堂外和百姓一同观望即可。想这河南府也定不会枉判了,让百姓耻笑我大唐李家的清名。”
贺旭尧从袖子里抽出一方手帕不断擦拭额头的汗,道“是,是,是,旭尧明白,旭尧明白。”
贺旭尧走回大案,却不敢坐回太师椅。
贺旭尧道“本案事实已清楚,死者胜男系被投毒而死,同时饮下大量丹砂,造成七窍流血,凶手故意在死者死后伪造了伤口。有故意陷害之嫌疑。因此本案,李金枝未必是杀人真凶。但李金枝拐带来莺楼云惠——”
“慢,大人。”李光弼走上前来,抱拳,道。
贺旭尧的胡子微微翘了翘,道“你又有何事?”
“大人,既然尸体证明是被人投毒而死,且死后做了手脚。死亡时间也是在昨日晨时,而不是在两天前的夜里。那说明这四个证人做了伪证。按照大唐律例,需对涉嫌伪证的证人进行刑讯。”
贺旭尧的眼睛有些发绿,道“李光弼。”
李光弼扑通跪倒在地,道“属下——”
“不必苛责这位捕头,既然有律例在,就按照律法树我大唐威风。”永王李璘站在人群中,道。
紫安、语蝶、九娘还有左安一听要对她们进行刑讯,立时惊叫起来。
那九娘朝丘月希哭嚎道“丘老板,这个时候,您可不能再不管我们几个了。”
丘月希眉毛立了起来,道“哦?难不成,你是要说是我指示你们的?别忘记这大唐律例写着的,主仆尊卑,做下人的是不许告发主子的。否则要依照律例接受杖刑。
更何况我丘月希什么都不知道,可都是你九娘几个告诉我的,说是这李金枝用石头砸死了胜男。说是这李金枝拐走了云惠。我也是昨个早晨才知道我这园子里竟然少了云惠,也才知道胜男竟然死在后院厢房中。”
丘月希跪倒在堂前,哭道“月希好苦命啊,弄个园子,还要受下人的蒙蔽。是月希管教不利,但月希可是真真切切是昨日早晨才得知这一切,若是早知道,还不早就报官了?但这云惠可是的的确确被李金枝拐了啊。这云惠也是如是说的。”
“呸,云惠是受了你们的严刑拷打,不得不违心的这样说。你们这叫‘逼供’。她是因为有孕在身,怕被你们打死,为了保住肚子里的孩子才这样说的。”李金枝在大堂上高声喊道。
贺旭尧轻蔑的看了看李金枝,道“可有人证证明这云惠是违心的?”
“若是这紫安几个说了假话,那被折磨的云惠说的又能是真话吗?”
李金枝着急的朝大堂外望去。小声道“怎么还不来,真是急死人了。”
突然一个人高声道“哎呀,来了,来了。都快闪开,让老人家们过来。快给行个方便。”
李金枝看到来人,“扑哧”笑出了声。
只见来人衣服和帽子上粘满了树叶和泥土,膝盖和屁股更是脏兮兮的,显然是走了不少的山路,跌倒过无数次。
那人领着一个老头和老太太走上大堂,跪倒在地,道“在下宗小鱼见过大人。”
“你们几个是?”贺旭尧不解,道。
宗小鱼站起身来,走到紫安面前,道“姑娘抬起头来,朝那边看去。”
紫安本匍匐在地,听得宗小鱼如是说,便抬起头来朝那两位老者的方向望去。
紫安大哭道“娘,娘,爹啊,爹啊。”
那老太太哭道“紫安啊,这些日子你都到哪里去了,娘和你爹漫山遍野的找你啊。娘这眼睛都要哭瞎了。”
紫安哭着爬了过去,抱住那老太太,道“紫安被歹人绑架——”
紫安看了看跪在一边的丘月希,重新说道“紫安被歹人绑架,几经易手卖到了来莺楼。”
那老汉一听,顿时哭嚎道“哎呀,这没天理的,我老汉是做了什么孽啊,好好个黄花大闺女被卖到了妓院,这要我老汉如何面对祖宗?”
紫安朝老太太和老汉猛磕响头,道“女儿不孝,女儿不孝。”
宗小鱼气急,跺脚道“紫安,做人要对得起良心,这上有神明,下有阎王。你就不怕说假话被阎王收了去,进了地府也不得安生。”
紫安哭泣着爬回丘月希身边,道“紫安已是残花败柳之身,已然入了地府,只是愧对父母,无法尽孝道了。”
“愚蠢。为寻你爹娘,我费尽心思,吃尽苦头,却不想你竟然自甘堕落,为虎作伥。”宗小鱼道。
李金枝劝道“宗公子,莫要再怪紫安了,想是她有难言的苦衷。”
“元稹来晚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捧着厚厚的一叠纸帛。身后跟着布善坊的大掌柜韩恒远。
贺旭尧有些吃不消道“元大人,你不在书局校对勘误,跑来这里作甚?”
元稹笑道“这李金枝,是元稹的朋友,本性纯良,实不忍心她背负污名。故而找了几位书局的同道,又找到布善坊,查了最近几年歌妓以及小厮厨子等的售卖转让帐册。又寻了数家园子问了。这烟柳巷,还真是的的确确多了数十口来历不明的歌妓。若是真查起来,恐我大唐盛世的美誉要受到折损。”
韩恒远抱拳道“大人,凡是官妓都是官府做了备注,有官籍的。这官妓除非革除,否则是流落不到那民间的园子的。这民间的园子找寻歌妓多是到布善坊一类的店里交易。每交易一宗,除了原有的园子的老鸨要画押,接手的也要画押,这做中间的布善坊也是要按上印鉴的。因此只要经过布善坊的都是有迹可查的。”
“你们想说什么?”贺旭尧道。
“贺大人,只要将这烟柳巷的歌妓们逐一查验,就能发现有哪些的妓女来源可疑,分别讯问,可查得到底是何人强掳民女充妓。”元稹道。
突然,一把匕首飞掷而来,不偏不倚扎在贺旭尧身后的太师椅上。当众人看清那匕首,均大惊失色,道“金错刀?”
一人高声道“何需如此麻烦。金错刀今日赠送狗官一个人情。接着。”
一团东西被从大堂之外的高墙投掷过来,人们立时四处散开。竟然是个人头。
洪亮的声音传来“这是真正的掳人山匪——清风山老大狄农。”
当丘月希看清楚那人头,立时晕了过去。
永王李璘看着在高墙上飞速疾行的人影,心道:此人竟然就是江湖中传说的金错刀?若不能为我所用,必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