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还记得我吗？”女人用寒彻透骨的声音说道。
陈玄礼走了过去，抓起那女人的手，难以置信道“翠翠，你还活着？”
“玄礼，我冷，很冷——”
陈玄礼一把将那女人拥在怀中，道“这天也不冷啊，你怎么会冷呢？”
“啊——”陈玄礼发出痛苦的吼叫声，跌跌撞撞的朝后倒退几步，腹部扎着一把匕首。
“你——你——”
女人将头发撂起，笑了。
“我是谁？你不是一直把我当翠翠吗？我何曾有过自己？”
李金枝惊骇地看着这两个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女人一步步朝陈玄礼走去，陈玄礼突然反应了过来，道“你是，你是连城？”
“哈哈哈哈，你终于想起我是谁了？对啊，我是连城啊。在你死之前，你终于想起我是谁了？”
陈玄礼捂着肚子，道“我对不起你，连城。我本想放你走的，但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死了。”
女人凄厉的嚎叫了一声，道“我死了？我死了？是啊，从被你掳走那天起，我就已经死了。”
“连城，我真的是想把你接回家，好好待你的。”
“将军，到现在你还在骗自己吗？你把我掳走，无非是因为我和萧翠翠长得很像。可你对不起萧翠翠，因此你又无法面对我这个长得和她很像的女人，每当看到我，你就用酒灌醉自己来欺骗自己。
你的姬妾们都很恨我，认为是我抢走了她们的夫君，可谁又知道我的苦？你说要给我一个平静的日子，把我带到了洛阳。
可你为什么不敢和我同住在堂屋，你要一个人住在门房？为什么让我一个人住在这个院子里？为什么在井水里下毒？为什么在我‘死’后，堂屋里要供奉上翠翠的牌位？为什么在堂屋下的密室里有翠翠的衣冠冢？”
女人一连串的发问，让陈玄礼很吃惊。
“你到底是人是鬼？”
“是人是鬼有什么关系呢？”女人嘤嘤哭泣起来。
陈玄礼痛苦的捂着肚子，道“我曾经有个相好的叫萧翠翠，因为那个时候我还算年轻，想着在仕途上有所作为。因此当皇上命我去辑拿太平公主的余党时，我留下身怀有孕的翠翠。
我本想几个月后就回来迎娶她，没想到太平公主的余党势力众多，一时间很难彻底剿灭。当我回来的时候，翠翠得了重病，不治而亡。我内心苦闷，无人详说。
偶然间看到你在溪间洗衣，甚像翠翠，我一时糊涂就做了糊涂事。事后我也后悔，想好好待你。但无奈我这脑中时刻都是翠翠，让我无法分清楚哪一个是你连城，哪一个是我思念中的翠翠。”
“堂屋下的衣冠冢又是为何？为何让我一个人居住在这里？”女人极其阴冷的说道。
“这宅子是我回到洛阳为翠翠和孩子购置的，谁知道去迎娶翠翠的时候，翠翠已经死了。睹物思人，我从翠翠的家人那里要来翠翠的几件衣服，在堂屋下的密室里设了翠翠的衣冠冢。我让你住在这里，是因为我看到你在这院子中走动，会让我以为翠翠还活着。”
“为何在井水中下毒？”
陈玄礼挣扎着站起来，道“我没有在井水中下毒，我只是想让你能好好在这个院子里生活，可以让我以为这是翠翠在家等候我。”
女人凄厉的扑了过来，道“你死了，就可以和翠翠在一起了，真正的长相厮守了。”
“下毒的是我。”众人皆吃惊的回头望去。
“夫人？”陈玄礼吃惊道。
陈夫人在晴喜儿的搀扶下走了过来，看着连城，道“真正对不起你的人是我，不是将军。”
“夫人，是你下的毒？”陈玄礼道。
“是我命人来洛阳在这宅子的水井里下了毒。”
“夫人，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样做？”
“不薄？将军，自我嫁到陈家，你有几日是住在家里？家里姬妾成群，你有几日是在我的房中歇息？虽说这陈家的上上下下均是我打理，可我从未觉得自己是陈家的大夫人。从未感觉到自己是个将军的夫人。”
陈夫人走到陈玄礼身边，道“为了萧翠翠，你天天酗酒，更是不肯接近府上的女眷和孩子，自打连城进门，你的心思都在连城身上，更是对这个家不管不顾。虽说是将军府，不愁吃不愁穿。
可女人终究需要男人依靠，你每日在连城身上找死人的影子，对活人是种折磨。所以我一直在筹划如何将连城送走。没想到你竟然将她接到了洛阳，我只好出此下策。”
“你来洛阳做什么？”陈玄礼道。
“将军，你有当我是你的妻子吗？这宅子可是陈家的宅子？我为何就来不得这里？”
“既然人都齐了，我就带你们一起去见萧翠翠吧。”连城从腰间一抽，竟然抽出一把软剑。那剑像蛇一样在空中打着回旋，夹着冷冷的余音朝陈玄礼袭来。
“啊——”陈夫人发出痛苦的喊叫声，原来那剑竟然穿进她的胸膛，鲜血顺着剑刃流了出来。
“夫人，你这是何苦？”陈玄礼抱着陈夫人痛哭道。
“奴家终究是欠了连城，将军不要怪罪连城。”陈夫人的额头上渗出大颗的汗珠。
陈夫人看着连城，道“你莫要怪我，你若是我，你也会这么做，去飞扬跋扈，去投毒。”
连城丢掉手中的剑，哭道“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晴喜儿哭道“夫人，夫人，你要挺住。晴喜儿为你报仇。”说完，晴喜儿抓起地上的剑朝连城刺来。
一道人影闪进来，晴喜儿手中的软剑不偏不倚正好扎在那人的胸上。
“钱伯，怎么会是你？”陈玄礼道。
此时连城早已泣不成声，抱着那老头，哭道“爹，爹，爹啊。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啊。”
众人大惊。
“你竟然是连城的爹？”陈夫人痛苦的闭上眼睛，道“难怪连城会活到今天。一切皆是为了那个萧翠翠。”
“她已经死了。”陈玄礼道。
众人不语。晴喜儿哭着用丝巾给陈夫人擦着胸前的鲜血。
“萧翠翠没有死。”李金枝道。
众人吃惊的发现，这屋子里还有个姑娘。
“你是——那日，那日——”陈玄礼瞪大了眼睛。
“平康坊大掌柜李金枝”李金枝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