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风拉着她站在离茶楼不远处的一个胭脂铺门外,假意为她挑选胭脂香粉。
“我们要跟上他们。”御风在她耳边耳语。向粮行望去,只见粮行准备打烊了,依旧把排队买米的人们挡在了外面。
那粮行的伙计们已经开始动手开始关门。
“那么多的伙计到底跟谁?”
“你看见,那翘胡子了么?”
若馨用眼角的余光果然看到了在粮行门口的空马车边,正是那一日在临安街道上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那车队的领头。
她心里明白,不敢大意。待那马车的队伍走了一会,才跟上。
只见那翘胡子领着几个看似凶悍的伙计,并没有去了什么神秘的地方,而是到了城里最大的酒楼江南汇!车停在外面,他们所有人都走了进去。
“他们在玩哪门子神秘?我们,等着么?”她和御风站在江南会正对面的喂马槽旁。
赶来吃食的马儿在她后面呼这热气,混合着马圈里粪便的气味那味道难闻的紧。她不禁皱皱眉头。
“自然是要等了,我要看看他们把征集来的粮食都存放在了什么地方!”
“我们能换个地方等么?”
若馨拽拽御风,可怜兮兮的说道。“我觉得我再待在这马槽旁边我就要把今晚吃的所有东西都吐出来了!”
“女人的事情就是多哦!罢了,这个送给你吧!”
说着御风从腰间摸出了个六菱形,蓝底白花颜色素雅的小小陶瓷盒子,递给我。
“这是什么?”
她拿帕子捂着鼻子,含糊的问道。
他不回答她,只是目不转睛的望着江南汇的大门口。若馨打开六菱形的小盒子,里面是淡粉色的胭脂,透着桂花的清香,薄荷的清凉。她将胭脂放在鼻下,果然刚才那强烈的想要呕吐的感觉退去了不少。
“这是送给我的么?你什么时候买的?我喜欢这个味道!很清新!”
“你喜欢就好。”他微微一笑,捏捏她的手心道
他们在江南汇外面一直守候到,月儿弯弯上树梢的时候。
“他们出来了。”
只见一干人等饭饱酒足从江南汇走出来,那翘胡子嘴里叼着牙签,招呼着众人。
“吃饱了,该干正事了!快点,都利索着点!”
此事的街道上的已经没有了什么行人,茶楼酒肆也相继打烊,关门。
翘胡子他们驾马拉着空车,向西湖的后山急急奔去。
御风拉着她,就近拽了一匹马,跟了上去。显然是事先和马主人打好了招呼。
她和御风一直更随着他们到了城郊的一处湿地。旁边是一个小型的车船码头,倒也灯火通明。
她和御风绕到离他们最近的一处桂花林中蹲守在一片桂花树林下,透过树丛,可以清楚的看到他们的一举一动。
“今日吹的是那股风?魏胡子怎么亲自来监工了?”
“呵呵,最近听说风声有些紧,城里来了个小王爷,貌似是永定亲王的儿子,当今圣上的侄子。年纪轻轻,颇有些手腕,一来就整顿的知府许大人一家上下连吃了几周的馒头稀饭!”
她蹲在桂花树下,看着御风明亮的眼睛,用口形对他道
“夸你呢!”
御风笑着给她一个警惕的眼神,叫她别得意,小心叫他们发现。
只听那一对靠在码头木桩边聊天的伙计,又道。
“嘿嘿,钱老爷打算干完这一票就不干了么?”
“谁知道呢!钱老爷是个谨慎的人。这贩粮啊,太过惹眼,所谓树大招风啊!何况自钱江水灾以来,他也着实赚了个盆满钵满啊!想必是见好就收吧!”
“也是啊,这翘胡子素来是这钱老爷的军师,想必是他那长鼻子嗅出了今日风声不对,所以亲自过来了吧。”其中一个老头在离我们最近的木桩子上敲了敲烟锅子,顿时燃烧过的烟灰伴随着还没熄灭的火星子,随风吹到了桂花林,对她扑面而来,吓若馨的花容失色。幸而有御风在身边,他面对着她用整个身子,为若馨当下了烟灰,星星的火点,燎着了他的头发和衣服。
闻到了一股焦臭味。
御风捂着她的嘴,示意别做声。她关切的目光迎上了他深情的眸子。
有刹那的错觉,这是有情人的眼睛么?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是我自己,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这样的眼睛,流露出的这样一种感情。是我看错了么?
靠的这么近,她第一次听见他的心跳声。仿佛他也听见了她的心跳。
若馨心里这样转念着。
“魏爷,今天晚上可还要守到天亮么?这么多天都没事。”
“哼!糊涂东西!昨天,前天不出事情,不代表,今天不出事情。”有一个看似是工头的人。向翘胡子请示道。
“一个个都给爷打起12分的精神!谁今天晚上敢给我合一下眼皮子,将这批粮食出了纰漏,我打断了他的狗腿!”那魏胡子厉声呵斥道。
从婆娑的树影中依稀可以看得见码头上,正有人从船上扛着大包走到岸上,来来回回的搬运米包。
一众人唯唯诺诺的应承道,那魏胡子,巡视了一圈,驾着马,趾高气昂的走了。
“呸!什么东西!”那监工对着他远去的背影,啐了一口口水。骂道。
“看看,看什么看!好好给我守着,谁今天出了纰漏,我这手里的马鞭就往谁身上招呼!。”他扬扬手里的马鞭,威吓着。
说罢,自己去不远处树下面的一张简易的藤床上,呼呼大睡去了。
不一会有响亮的鼾声传来。
“呸,狗仗人势的东西!”
“拽的,二五八万似的!”
“就是!当自己是金銮殿的皇上呢!”
如潮水般的骂声。若馨躲在桂花丛中,窃窃笑了起来。
“走,兄弟们,到那边打牌去!”一个为首的,颇有些气性的长工振臂吆喝众人。
“这不好吧!要是工头醒来看到了,怎么办!”有个瘦巴巴的小个子,怯懦的说道。
“那好,那你一个人守在这吧!这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啦!”
“好好干啊!”
“记得别合眼啊!小心明个,吃了头的马鞭!”
“就是啊,不小心会被魏胡子打断腿的!”
“嘿嘿.......”那瘦小个子,在一众人的揶揄中,气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众长工从他身边鱼贯穿过,走到堆积米包的后面一块空地上席地而坐。玩起了牌九。
那小个子,想来平时被欺负惯了,自是敢怒不敢言的。一个人走到米包前,打瞌睡去了。
“若馨,你以前过年的时候放过烟火么?”御风看周围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便轻声问她。
“没有,我家小门小户,那里有这些东西,不过到时远远的看到有人放过,天空上仿佛绚烂的展开了一朵一朵的花瓣。她听御风说起了,烟花,不由得心生向往。
“那么你像看烟火表演么?”御风眼中泛出一丝狡黠的光芒!
“那自然是想看的!”她看着他这样的神情,有些犹豫道。
“那你就在这里,不要乱跑,等着看吧!记得,千万不要出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御风从身上解下一个早上出门就随身携带的一个大包裹。
“为什么?你要去哪里!你要干什么?”她急忙追问,他是为了要给她放烟花而出去么?这也太疯狂了吧?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放烟火?”心说,小王爷,你这浪漫的也太不是时候了吧!
“能答应我么?”他看着她无比郑重的问道。
“什么?答应你什么?”
“答应我,不管你等一会看到了什么,不管等一会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一定好好躲着,不许出来!若你不听我的,我们以后就分道扬镳,我便再也不管你了!”他对她的优柔表情,有些生气。
“那么你!可会有危险?”若馨咬着下唇,幽幽问道。
“不会!放心!”他的手心微微出汗,放在她的额头上。
仿佛知道自己掌心的温暖,此刻是唯一让我放心的理由。
他从她身后,猫着腰,走出了桂花林。
若馨的心里很有点不是滋味,什么叫分道扬镳?这一路走来,这么多天,我以为就算我们之间没有那样小儿女的情意。至少还有着相识相知,的知己情分。如今说这些话,不是叫人寒心么?想着她眼睛里就是泪水涟涟。
虽然伤心,她却忍不住,为他担心害怕,坐在潮湿,闷热的桂花林,头上时不时的有桂花花苞上滴下来的水珠,带着沁人心脾的芳香,一条帕子在手里绞了又绞,宛若她此刻诉不断的百结柔肠!
过了不一会,远处的天际有隐约的鸣响,一颗爆发着灿烂的红光的信号弹,伴随着一缕带有火药味道的白烟。
飞快的窜上了墨色的天空。
仿佛是今夜这场华丽好戏的,开幕曲!
紧接着,我听见了噼里啪啦,炮仗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夜空,我惊吓的尖叫声,早已湮没在了这震耳欲聋的声音中。传来马匹凄厉的嘶鸣声。我拨开桂花树的枝杈,只见钱不义拉米的马,此刻因为突然的受惊,乱作一团,那些炮仗就在马厩里肆意的,欢快的爆炸着。
上方,如漆如墨的苍穹下,绽放着无数的,振奋人心的,绚烂花朵。那么的明亮,璀璨!眼前看到的这一幕令我无比震惊。
曾经的我对天空中绽放的烟火有着无限向往!却不曾想到,第一次看见美丽的烟火,竟然是在这样的场面下!
一时间!
火光万丈!烟气弥漫!马儿们恐惧的嘶鸣,各种声音在郊外的夜晚交织。
有马儿挣脱了身上的固定在木桩上的绳索,带着马车头也不回的向远方的黑暗中奔去,留下了一路挥不去的尘埃。
尖叫的人群,纷乱的人群!密集的脚步声!
若馨看到眼前的,不知从何处,来了数不清的人,在漫天的火光中她看到,这些人什么人都有,有老的,有少的!甚至还有一条腿的瘸子。7-8个堆得有2个人高的米包堆,旁边围满了人,人们将一袋一袋的大米搬了下来,嘴中高喊着
“钱不义的大米,不拿白不拿!大家快抢啊!”
“兄弟姐妹们,可不能便宜了奸商啊!”
“快抢啊!”
有人振臂一呼,人群如潮水一般涌来。有的家庭甚至连几岁的孩子也发动了起来,五六个孩子一袋米,蚂蚁搬家似的搬运着。
不消一刻钟,那几座米山,便被搬了个精光。
那些钱不义的伙计们,长工们起先被马圈里的火光引了过去,急着救火,谁也没有注意这边这么重的大米会有人偷,哦!不该说是偷,该说是抢吧!
等他们赶了过来,却已经无法阻拦了!有几个穿着黑衣蒙面的人与赶来的长工,缠斗在了一起,人太多了,而且这些抢米的人,井井有条,浑似被人事先排练过的一般。
渐渐的有更多的人加入到了缠斗的队伍,他们虽然一个个手无寸铁,但是那一腔的怒火,那种气势,确是如虹似剑!万万不可抵挡!
愤怒的人群,血红的眼睛。
为了一份差事,自然不能把命搭上!俗话说“宁犯天条,莫犯众怒!”
这些钱不义的走狗,门徒们,落荒而逃,人们像痛打落水狗一般的,追出去了好远。
这是一场完美的战役!而若馨知道,这场战役幕后的指挥官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