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风和日丽,天光晴好。
一觉睡醒,狐贞有条不紊地为公子准备洁面洗漱之物。
重明养伤的这段时间,她已经做了贴身照顾公子的决定,令她完全预料不到的是,但公子居然不肯用她,她仿佛看见了仆从们聚集在一起嘲笑她的样子。当下人们捧着洁面巾、水瓶等跟在她后面来到公子正院,她心中依然郁郁难言。
身后的穿脑的魔音响起,魔音的主人正大声跟周围的仆从打着招呼,狐贞不由一阵脑壳疼。她拿帕子揩了揩手心里的汗,捏在手里来回揉搓,绞了几个反复。就是因为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整日滥言造次,宣扬什么:“只听闻皇室子弟是一辈子都不会自己穿衣吃饭,任人喂养的种猪,原来民间贵族也一般。”害得公子事事躬亲,连近身伺候都免了她。
应笑跟公子打过招呼便出了门。
她要去茶楼等消息流通的地方多转转,她仔细思忖过:大师兄那般人才,不可能寂寂无名。既然有名却未出名,他又不可能借用以前的名头行走,很有可能易名改姓。这样一来布贴画像找寻便毫无意义,最好的办法是从众多的消息中筛选中可能的线索。
今天她又去了一个茶楼,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一个故事差不多要讲一个月。今日城北的说书先生讲的是姜国大公子复仇的血泪史;城南的说书先生昨日讲的是南国亡国公主领军守城;前日城西的说书先生讲的是当年靖王如何英明神武夺取一国;大前日城东的说书先生讲的居然是天奉首席女弟子与大食美男缠绵悱恻的爱情传说。
听得她气息越发恹恹,灌了几口茶水便打道回府。
山下的热天又灼又干,连河水都快晒得油腻腻的,跟归云山凉爽的山顶截然不同,想找个凉快点的山溪洗个澡没有。
她坐在水边的凉亭下,脱了鞋子泡脚。偏头瞧瞧逐渐偏过来的日头,猛地抹了把汗。
“你的脸,脸!”
应笑诧异地抬头,看到狐贞正指着她尖叫。
她疑惑地摸了摸,原来是这个易容戴了太久,如今大汗一出,她刚才擦脸没拿捏好力道,自己掉了下来,旁人猛地看来就象是脸掉了下来。
“大呼小叫的,易容没见过啊?”她按了按脸,发现易容物在汗水的作用下已经无法牢牢黏在脸上了。
舍狸飞快地蹿过来,离她三步之遥站定,目光阴沉地盯着她易容下面晶莹剔透的肌肤:“你到底是什么人,来公子身边有何目的!”
不理她,吃甜瓜。
“你信不信,我会告诉公子。”
“尽管说。”应笑说着她尝试把假脸贴回去,果然又失败。
看来阿灼的易容材料如今用的上了,她想。
再见人的时候,她已经换新的脸。
别说,阿灼的材料确实好,不知道在里头加了什么料,又香又软,贴在脸上也没那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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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木扶疏,绿树成荫,席地而坐。
竹席上面的竹盘里,圆溜溜的白团子乖乖蹲在碧绿的粽叶上,鼻端飘逸着糯米软糯甘甜的香味。
应笑开心吃着蔡大伯给她留的点心。
咬一口,亮晶晶的蜂蜜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她一口一个吃得欢快,小肥趁她不备,抢先叼走一个,一口吞下,兀自呆了半响,大概是囫囵咽下没尝出滋味。
小肥忧伤地把下巴搁到应笑腿上,换季的白毛在风中一丛丛地褪下。
公子甚少食用零食小吃,蔡大伯一手好点心手艺,却苦无用武之地,应笑在山间饮食粗鄙,嫌少见精美饮食,对糖果点心类吃食十分喜爱。
一个爱做,一个爱吃,一老一少十分投契。
蔡大伯守着一盆糯米,手里包着粽子:“我在锅里给你盖了饭,这几日见你早出晚归,自己去吃。年轻人不好好爱惜身子,老了要后悔的。”
应笑老实点头,给她做饭留饭的都是关心她的好人,可以听话,可以顺从。
“其实我几乎没生过病,不过我讨厌生病,以前我们村里就有人病死,死状好惨······对了,我听闻咱们国的大公子也是个病弱的,因此受人冷眼,步履维艰。”她喝了口米酿酒,“这就好比山里的树,在山林里,成材的树要被伐掉,不成材的反而安然无恙。”
蔡大伯饶有兴趣:“换成是你,是成材呢还是不成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