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做威仪?威仪就是皇后根本不需要说一句话,让悦姑姑来送了一次饭,便再也没有人敢轻待了看似失宠的李兰猗。连着同住一宫的顺嫔也沾了些光,虽然用量还是会被苛扣,可比之前是好了许多。
内务府开始按着规矩派东西下来,李兰猗才知道原来刚入宫时的自己当真是一个宠妃。那时所配的东西、每日的吃食和用物,都是超出了嫔位好大一截的,按这么说,吴锐帝刚开始待她倒的确是不错。只是现在……所幸还有皇后娘娘为自己的撑腰。
她摸了摸大皇子的头,越来越喜欢他了。这个只能用手推动棋子的孩子没想到很是聪明,不过三岁就能和自己下起五子棋来了,到底是锐帝与皇后的血脉。在一边照顾着大皇子的奶妈不住地夸大皇子聪明,又奉承了李兰猗几句,突然话锋一转,提到今日皇后发了大好的脾气。
“皇后娘娘那样好的人也会发脾气?”李兰猗有些不信。
“这事其实跟娘娘也有些关系呢。”奶妈一脸诡异,声音压低了些说:“今日请安时柔贵人说娘娘您明明只是嫔住,却住着正殿,不合事宜呢。”
“柔贵人?”李兰猗努力地回忆,终于想了起来。她刚进嫔位的时候,柔贵人背后的确有些不服气。听宫人私下说起,柔贵人有了身孕,八个嫔位中仅剩的空位按理应该是给她的,哪知道被自己捷足先登了,熬了两年的柔贵人有些不服气也是正常。可先前柔贵人也只是私下说说,现在觉得自己被吴锐帝嫌弃了敢明说了?
“哼。”李兰猗冷笑一声,“这个柔贵人真是可笑。当着众人的面说我不合事宜,那不是在说皇后娘娘处事不公吗?”
“正是呢。皇后娘娘当时就不悦了,哪知道和柔贵人交好的淳嫔娘娘忙上前来解释,说是娘娘您的住所是圣上安排的,跟皇后无关,皇后一时也就不好发作。可柔贵人忙接着话说,既然圣上现在都不愿见娘娘您,皇后娘娘是不是该按着规矩给你配相应的处住才好。”
看来这个柔贵人并不笨嘛,肯定事先就和淳嫔商量好了,才有这一唱一合的。李兰猗垂下眼睑道,“我住哪里没什么分别,皇后娘娘按规矩请我搬离这里也好,不能让皇后娘娘被人说是处事不公。”
“娘娘这是哪里的话?”奶妈连忙解释,生怕李兰猗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就娘娘对大皇子的情义,皇后娘娘怎么会让娘娘受委屈?皇后娘娘只说了一句‘且扫自家门前雪,莫问他人瓦上霜’。又道柔贵人和淳嫔不敬,罚了她们两个月的例银,免得再有人说闲话。”
“皇后娘娘倒是真心疼我。”李兰猗嘴上虽这样说,但心里却有些不安起来。柔贵人与淳嫔在皇后那里得不到什么好处,只怕不会轻意放过自己。
不出李兰猗所料,第二天柔贵人便借口说夜间有动静吵得睡不着,求了锐帝带人到宫中来看。她本就大着个肚子,淳嫔也陪在柔贵人身边,李兰猗和顺嫔少不得要出来客套几句。哪知柔贵人突然说有些不舒服,到李兰猗殿内休息时,身边的宫人手忙脚乱地碰坏了不少东西。淳嫔与柔贵人嘴上虽说着不好意思,明天再叫人送些好的补上,李兰猗却明白她们是故意这样出口气的。
看着散落在一地的五子棋,她笑了笑。这些用碎宝石镶了边的玉棋子本是吴锐帝给自己做的,不过十多天,亲手磨棋子的吴锐帝又让自己在**中处于最不利的位置。她什么都没有做,都能得罪别他人引来今天一番小闹。
李兰猗叹了口气,吩咐道宫人,“把这些坏了的东西都丢了吧。记得找个偏僻的地方丢,别让人看见了又闲话。”
“娘娘,可了不得了。”脸带惊慌的宫女急步跑了过来,气还没有喘顺便嚷嚷着:“本想挖个坑把这些东西给埋了,哪知没挖几铲居然挖出一只人手,吓死人了。”
“这些不干净的事你们处理掉就是了,也是能对娘娘说的?”冬儿气得连连摇头,直怪那个宫女蛮撞。
人手?看来是一具无名之尸了。这华美的皇宫里到底隐藏了多少肮脏?李兰猗叹了一口气,脑中一亮。她问那宫女,“这么说所有人都看到了?”
“没……”宫女有些害怕地看了冬儿一眼,“我就叫了个太监一起去的,也就我和小太监看到了。”
这么说来,加上冬儿和自己总共也就四个人知道了?李兰猗心中有些异样,她想了想忙说:“这事不许对任何人说,跟你一起去的小太监你也去知会一声。”待那宫女走了,她又交待冬儿,“你去看一看,先把那东西掩起来,别让人发现。”
冬儿和嬷嬷都是自幼跟在翟怀幸身边,翟人见惯战争与死亡,自然不会害怕这些东西。见冬儿已然会意而去,李兰猗也不知道这样做合不合适,她只知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真的要这样过下去吗?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和竞争。在职场上是,在古代也是一样如此。单亲家庭出生的李兰猗,在学校和职场上都不允许别人看轻自己,于是她努力地学生和工作,用成绩换来别人的尊重。即便是穿越后来到古代,她也不允许自己轻意输给对手,比如吴锐帝,比如这大吴**中对自己不友善,甚至想看笑话的妃嫔。
她坐在铜镜前细细打量着这副皮囊。翟国尊贵的公主,沉鱼落雁的容貌,优美的身段,这样的条件即便是在大吴**中,也可以称得上是上等的条件。即然命运已经注意让她拥有了现在的身份,不能辜负了翟怀幸,更不能辜负了自己。
看着正在床边忙碌着为自己铺床的嬷嬷,李兰猗拿起一只钗说道:“夜色甚好,嬷嬷帮我温壶酒来吧。”
含笑着倒了一杯酒,李兰猗将酒递予顺嫔。暖酒散发出的热气给顺嫔添加了一丝朦胧的感觉,可顺嫔看上去依然冷得发颤,完全未受美酒的暖气所感染。
她瞟了一眼李兰猗,轻启朱唇:“你为什么要帮我?”
“帮人即是帮已。”李兰猗不想再与她拐弯抹角,“你逃离皇宫后,不会介意我把一切罪名安给你吧?我要赌一把,借这一赌看清自己在圣上心中的地位。还有,我也想知道叫你陷害我的人是谁。”
“原来是这样。”顺嫔露出鄙夷的表情,“我还道你是个心气高的女子,不会因荣华富贵委身于喜怒无常的吴锐帝,不想你到底是与她们一样……”
这摆明是一句揶揄人的话,可李兰猗一点也不生气。“委身于吴锐帝很奇怪吗?顺嫔不也为了某一个人委身于吴锐帝吗?你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倒把自己也看轻了。”
顺嫔神色一怔,脸色黯淡了下去。仿佛过了良久,她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说说如何帮我逃出皇宫的计划吧。”
“烧了这座宫殿。起火时宫内必是乱成一团,加上我也会在一旁牵制住,你趁乱溜出宫去。”李兰猗意味深长地一笑,“如何溜出宫去,出宫后如何潜逃,想来顺嫔姐姐您自有办法。完全不用我操心。”
“就算我能逃出去,我的家人怎么办?无缘无故跑了一个嫔妃,圣上不会暗暗追查吗?”
现在想起家人来了?李兰猗轻蔑地看着顺嫔,用毫无任何感情的语气说:“烧殿之前,我会安排好尸身作为你的替身。你即成为了一个死人,根本不需要担心其他了。
“好!就按你的来。”在李兰猗转身离开之即,顺嫔轻轻叹了一口气,“想不到你这样的女子,终究也被这皇宫逼得不择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