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夜空,被半空的一轮圆月渲染成一片柔和之象。时而有微风飘过,让那夜空之下的花草轻轻摇摆,发出簌簌的声响。
圆月之下,一道清逸出尘的侧影凌空立于半空之上。他身形修长,一袭月华白的衣袍与月相媲美,眉目如画,美若冠玉,风华绝代,道骨仙风。长袖半露指节分明的手,双手轻捧一朵昙花。足下七十七朵小昙花围绕着男子缓缓转动。
昙花洁白如玉,被淡淡的银白色柔光笼罩,像是从那花瓣中央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光华。那男子如墨的眸正专注得注视着手中的昙花。一人一花,散落一地芳华,引得身下数座精致华美的宫殿失了光彩。
馥落只觉身体中荡漾的月光越积越多,越积越满,似乎马上就将破裂而出,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疼痛感,只有那满满洋溢的舒适感。
花身外的一圈柔光范围越来越大,越来越耀眼,最后到了只微微用余光瞟一眼也觉强烈得刺眼的程度。
即墨至始至终未移开眼,光层至最烈之时眉头也未皱一分,那深谭般让人暹罗的眸里只有一如月的柔意,一动不动地看着手中小花的变化。
看着馥落的花瓣开始发生蜕变,紧接着是花身,花叶,一处一处被强光笼罩,一处一处蜕变成人形,化成那一如初见被白蛇缠裹住的女子,静静得望着她的眼,那种深入灵魂的情愫,只有他能懂得。
皓月当空,四周静得发指,夜风也隐藏在一处,偷看那半空中的两道似梦似幻的身影。
即墨此刻只专注于出现在怀中的女子。一袭洁白的纱衣,自肩而下一朵昙花的花纹着于衣上,直至腰际。身前裙摆只将将过膝,露出洁润如玉的小腿,引人遐想;身后裙摆渐长,裙摆边缘是昙花瓣的模样,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微微垂下。墨发轻绕,随意用一支月华白的昙花簪挽上,肤若美瓷,嘴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施朱则太红,着粉则太白。云袖下的柔若无骨的小手挽洁白软纱,软纱上隐隐约约流动着细密的昙花纹,精致中彰显高雅。此时正轻搂他的颈,双眸若春水般清波流转,正痴痴的盯着他。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白衣卿相,风华绝代。
不似嫦娥那般气质柔弱,楚楚可怜;亦不似印染那般玲珑剔透,灵动讨喜;却另有一番皎洁灵雅的神韵,那充满神韵的眸让即墨万年的无悲无喜化为柔意万千。
月儿似乎也抓起了一片云遮住了眼睛,害羞得隐藏起来。万物也纷纷藏入黑暗之中,只有那半空的白色身影在夜色下越发明显,这世间似乎只剩下了这两道不容亵渎的身影。
“即墨。”馥落看得痴了,那如深潭般迷人的眸让她不断陷落,却又到不了底,不由轻声唤出,等当唤出这声后猛地惊醒。
“嗯。”即墨亦不知为何应了她,但听她那清逸的声音,直唤进了他心底柔软的那处,由不得已得便应了。
馥落惊讶之余,正准备从他怀中跃下的动作也是一停。他,应了她。
这么多世,她唤他,他从未应过,只有那眼底的笑意让她知道他在听,这么直接应下还是头一回。那被喜悦充满的心再也平静不下来,久久着再次荡漾起那种叫做悸动的心情。
忽的又想起什么,猛地再次望着他的唇,那唇角没有一丝变化的弧度,似乎刚才那“嗯”的一声只是她的梦靥。尽管知道是错,尽管知道不会在一起,但那来自心上生出能够拥有他的期待是从未曾减弱一分一毫的。眼底慢慢浮上阴霾。
“馥落。”他温润的声音轻轻飘来,即使平平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落在馥落耳中却是让心脏再次活了过来。
馥落怔怔的看着那一开一合的唇,确定不再是梦靥,亦不再是梦境。那眸子里的阴霾逐渐被光彩替代,越发亮了起来,唇不由自主的向上微微翘出一丝弧度。他在唤她,他知道她的名。他生平很少唤人,每一道轮回他唤她的名亦不超过三次。
静静再等着那好看略显薄渡的唇,希望再从那唇中听到什么话。不由身子紧绷,轻搂着他颈的手亦僵住,再移动不了半分,手心却是汗湿一片。等了许久,再不见那唇开口,悬上的心又渐渐下沉,直接下沉到了最深处,目光带上失落之色缓缓下垂,心底自嘲,馥落,你终是不肯接受现实。直到牵动着她心的磁性温和的声音再次飘来,照亮了她所有的苦,所有的痛,所有不明的路。
他说“我想助你渡劫。”
馥落眼中那失而复得的光华在这无月夜下晶莹的发亮,左眼一滴泪水募得划下脸庞。
她再不拿印染比较,只因他说他想助她渡劫。尽管她和印染是一样,或者只是他助人渡劫的其中一个,但只要他说了,她便拒绝不了。从第一世起,她最听的便是他的话,他的所有要求,她都拒绝不了,即使他几乎不会要求她什么,更未提起过他想要做什么。
就在方才,他说了他想。
也明知最后依然走不到一起,依然决定要飞蛾扑火。即墨,即墨,我爱你便是如斯。
再看向他的眼,那如墨的眸有笑意,亦有柔意,吸引人止不住的深入,再深入。馥落任凭自己的理智随着心不断沦陷,尽管她已沦陷了七十七次,亦是从未至那最深处。
即墨见怀中风姿比仙更甚一筹的女子,反反复复的情绪蒙上她的眼,引人跟随她的情绪而不断变化。募得想起她自发感怀道她与印染是一样的,那时她似乎对这很在意,亦很难过。
不愿她那么多眼泪,道出自己愿助她渡劫的原因,亦是没有原因,只因他想。却又见她泪忍不住流出,却是带上了喜悦,心里那一直堵在那处的不适感也瞬间消失,化为了笑意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