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再说余晓这天在欣言住的地方睡了一天，醒过来的时候，看见欣言他们还在睡，就没叫醒他们，他看了看欣言床头上的闹钟，差不多快下课，就一个人悄悄的回家了。
余晓在家门口碰见他妈妈，也不搭理。径直往家里走：“余晓，你书包呢？”
“下课忘了带回家，放学校了。”说完便走向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他的妈妈还想说什么，叹了口气，转身忙活去了。
余晓躺在自己的床上，满脑子都是昨天把他爸的枪偷拿出去的事，然后想着他爸爸打他的事，越想越来气，恨不得爬起来问问他爸爸他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余晓的爸爸下班回家，一边把警服脱下来挂在衣架上，一边问余晓妈妈：“余晓呢？”
“在房间里养伤呢。”余晓妈妈没好气的白了余爸爸一眼，呛了一句。
“你个女人家懂什么呀。”余爸爸叹了口气，站在余晓房门口，举起手想敲门，又把手放下了，拿起毛巾冲凉去了。
“余晓，出来吃饭了。”余妈妈一边摆着碗筷，一边冲着余晓的房间叫唤，余晓听见了，故意懒得搭理。余爸爸见余妈妈喊了半天没反应，只好放下手里的酒杯，站在余晓的门口扯着嗓子直接来一句：“余晓，出来吃饭。”
余晓一听是爸爸的声音，打了冷战，立马坐了起来，乖乖的坐在饭桌边端碗吃饭，余妈妈一边给余晓夹菜，一边看着自己儿子的脸，余晓也不搭理，三口两口扒拉完，像是完成任务一般，然后把碗一放，又回到房间，那门关的时候发出的声音，仿佛要把房子震塌了一般。余爸爸叹了一口气，把杯子里的酒端起来一干而尽。
余妈妈收拾完毕，余爸爸一只脚搭在沙发上，半躺着看电视。余妈妈拿起一双编了一半的鞋子，坐在沙发的这头边看电视边编鞋子。
余爸爸哪有什么心思看电视？他不时的看余妈妈，余妈妈也不搭理他，只顾忙活自己的事，余爸爸忍不住了，问道：“余晓回家没说什么吗？”
“能说什么呀？你也是，孩子那么大了，你动不动就是打，他又不是犯人，亏你做的出来，你就不能好好跟他说话，你看他脸，被你打成什么样子？他上学还要不要脸？”
“你以为我愿意打他？我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你以为我不心疼？无法无天了都。你知道作为一个警察，枪被拿了会是什么后果吗？那是要撤职审查的，你开什么玩笑？幸好前段时间训练的报告还没写完，要不然少了几颗子弹，真不知道怎么交代。万幸的是没搞出什么事，这事要是传出去了，那就不是打一顿的事了。”
余晓正要准备冲凉，刚站在门口，听见他爸爸在说话，停住了，静静地站在门边上听着。
“余晓不是说没拿吗？”余妈妈自知理亏，可是母子连心，她还是忍不住回了一句。
“我每次回家，枪都是锁在抽屉里的，枪是警察的命，我的枪里又几颗子弹我不知道？钥匙都在我身上，这是我多年的习惯，你不知道吗？家里没有别人，不是他拿的，难道是你拿的？我还冤枉他不成？”余爸爸一下子来了气。顿了顿，习惯性的摸了根烟，余妈妈白了他一眼：“你少抽点，你看看家里，乌烟瘴气的。”余爸爸没搭理，声音明显大了些：“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你以为我舍得打他？我也心疼的很。可是他不是小孩子了，16岁了，应该知道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做。你看看他现在的成绩，原本是指望他好好上个高中，考个大学，然后走点后门让他有个好点的工作，至少有个文凭，晋升的机会要大许多，可是现在这样的成绩，只能上体校好好读几年，然后想办法把他安排到公安局来，虽然辛苦点，好歹也是个铁饭碗，可是上升的空间就小了很多了。可他就是不明白呀。我是想给他铺一条好点的路，别将来走的太辛苦，可他就是不听呀。唉！”余爸爸狠狠的抽了口烟，不听的摇头。
余妈妈也停下了手中的活，默默的低头不语。
“你看看他现在，都是交的什么朋友，听说他现在跟一个叫喻欣言的天天在一起，余晓以前还是蛮听话的，都是喻欣言给带坏了，我哪天要是见到这个喻欣言，我好好收拾他一顿。”余爸爸一下子语气又激动起来。
“去去去，自己孩子不听话，你不要动不动就怪别人。你要是这样余晓不恨死你才怪呢。”余妈妈马上截住了余爸爸的话。
“我也知道孩子慢慢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有时候我打完他就后悔了，可是每次看到他不听话，我就来气。我也是恨铁不成钢啊，总是希望一代更比一代强，希望他将来有出息，希望他将来过得好，你说这天下做父母的，有几个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呢？可他为什么就那么恨我呢？我也经常在想，可能是我的教育方法不对，不该总是打孩子，他正是青春期的时候，我也抓过不少像他一般年纪的小孩，基本上都是打架，教育他们我那么有耐心，怎么对自己的孩子总是这么暴力呢。可能是在自己身边，习惯了这样。真要改改呀，我也希望他有天能够理解我的心情，能为自己的将来想想，我就知足了。”余爸爸说完又是一声叹息，顺手又接了根火。
两口子都陷入到沉默里。都没注意到余晓站在余爸爸的身后：“爸爸，枪是我昨天拿出去的，我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好玩，在山上打了两枪，不过弹壳没捡回来。”余晓低着头，两只手不停的来回搓着衣角。
余爸爸回过头，才发现余晓站在身后。
“爸爸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不会了。我知道我考高中肯定没戏了，那我就好好抓紧时间训练，考到体校里去好好读几年书，我听你的。”
余爸爸和余妈妈诧异的看着这个比自己还高的儿子，半天说不出话来。余妈妈紧张的看着余爸爸，生怕他一伸手又是给余晓一顿。
余爸爸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坐吧坐吧，余晓，这就对了，知道错了就好，错了不可怕，改就行。听你这么说，就算是真的受个处分，我也高兴。你真的长大了。我也不该动不动就打你，我以后也会注意的，我真该多听听我儿子跟我说话。”
余妈妈看着余晓坐在他爸爸的对面，第一次觉得，幸福，原来是如此简单，仅仅只是看见自己的儿子和自己的丈夫能够如此平静的好好说话，这就够了。
欣言和显梦老斌三个人嘻嘻哈哈的闲逛。欣言手有点疼，嚷嚷着要回去。刚走了两步，好像想起了什么：“显梦，老斌，那个你们明天不要去那个男孩子那儿拿钱了，总觉得不太对劲。”
“哎呀，没事的了，怎么这么啰嗦啊你？”显梦和老斌一边嬉笑着，一边把欣言推着往前走：“好好睡一觉啊。过两天再来找你。”
欣言无奈，挥挥手走了。
第二天早上，余晓清早就到了欣言住的地方，他没有从门口进去，而是背后的窗子口，手里抓着一把小石头，一颗一颗的向欣言砸过去，欣言半天都没注意到是余晓，直到余晓玩腻了叫欣言，欣言才发现他站在窗外冲着欣言傻笑。欣言赶紧起来洗脸刷牙，完事了拎起书包一溜烟跑出去，坐在余晓的自行车前座上，两个小伙伴一路骑得悠哉乐哉。
“欣言，你手还疼不疼？”余晓看起来心情非常不错，脸上也比昨天好看了许多。
“没事啊，就是昨天打架的时候抡空了，割了一小下，小伤。”
“欣言，昨天晚上我跟我爸聊了很久，以前我总是认为他不疼我，现在我知道其实他是疼我的。所以我决定听他的话考体校，以后每天早上我都要去训练了。”
“什么时候考试啊？我帮你做陪练吧，以后每天早上就走学校门口碰头，五点半行不行？当然如果我没来你就别等我，我怕我有时候不在宿舍过夜。”
“行。我正好担心一个人训练无聊呢。”
两个人一路聊着到了教室，顾小华跑过来刚要调侃欣言昨天打架的事，看见欣言的手，摸摸头，走开了。
一上午都是在无聊的复习中度过的，欣言昏昏欲睡的度过了一个上午。下午刚放学，二勇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看见欣言和几个同学走在一起，只好对欣言远远的招手。
欣言心情不错，看见二勇，更是开心：“二哥，怎么了？”
二勇对欣言眨眨眼眼睛，欣言回头看见顾小华站在不远处，便对顾小华他们挥挥手：“小华，你们先走吧，我有点事。”
欣言见顾小华走远了，才亲热的拉着二勇的手问：“二哥，你咋这么闲过来找我呀？”
“哎呀，闲个毛啊，显梦跟老斌被君山派出所抓走了，还有一个人。当场就挨了打呢。”
“啊？”欣言惊的书包都掉在了地上：“怎么回事？”
“你们几个昨天几个不是在我那儿打架吗？是不是还要别人今天拿两百块钱？我还以为开玩笑呢。那个男孩子晚上给他家里说了，他家里好像给他九江一个什么亲戚打了电话，然后今天放学刚到家门口就看见显梦和老斌三个人被几个人困在房门口，鼻青脸肿的，后背的衣服都被皮带抽烂了。我上前一问，才知道那几个人是君山派出所的，还好那个男孩子替我解了围，说跟我没关系，要不然我也被带走了。哪有这么太平的跑过来找你？你看怎么办？”
欣言边听着边骂：“这两个兔崽子，叫他们不要过来拿钱，就是不听，现在搞出事好了。”欣言边骂着，脑子里飞速的转着，在想着怎么办才好。
二勇怔怔的望着欣言，见欣言不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两支烟来，点着了，往欣言嘴里塞了一根。欣言咬在嘴里，手心脑门子上都是汗。
欣言急需了解显梦他们的情况，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个人来。欣言其实没见过她，只是不止一次听老斌提起过，所以记住这个人的名字，这个人好像住在艳春、云燕家附近，她们都认识。
欣言为什么会突然想起一个女孩子？因为这个时候，欣言觉得找一个男孩子去派出所看他们几个不合适。他想找个女孩子去探望一下，看看他们三个是什么样的状况。
欣言想到这儿，马上对二勇说：“二哥，你赶紧回去帮我打个电话，是我的朋友，叫心武，你就说我有急事找他们，让他们赶紧过来找我，你跟他们约好地方见面，回头我来这儿找你们，我先去找个人。”欣言说完从书包里掏出纸笔，把心武家的电话写给了二勇，转身拦了一辆摩托车，直奔艳春家而去。
欣言站在艳春家楼下，天已经开始暗淡下来，已经是晚饭的时间了，欣言不好直接上去找艳春，只好在楼下故意很大声的唱歌，有几户人家推开窗子四处张望，艳春也好奇的四处张望着。欣言见状，吹了一个尖锐的口哨，对艳春招招手，艳春点点头，关上了窗子。
艳春很快站在了欣言的面前，很兴奋的样子：“欣言，怎么跑这儿来了？”
欣言四处张望了一下，见没人注意他们，便问艳春：“艳春，你跟柳紫云熟不熟？”
“她呀，熟的不行，她家离我家只有几十米远呢。你认识她？找她干嘛？”艳春好奇的问欣言。
“显梦老斌他们出事了。我需要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我想男孩子去不好，想找个人女孩子去看看他们。找不到合适的，然后想起老斌说过柳紫云，所以就过来找她了。”
艳春一听也急了：“这样啊，我马上去找她下来，你等我一下，我换一下衣服，跟她一起去吧，我怕她一个人出来她爸妈不放心，两个人的话她家里人就不会怀疑了。”到底是女孩子，心比欣言细很多。
“那行，我在下面等你，你们快点。”欣言心急如焚，急切的催着艳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