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爹娘的认同,江心云如释重负,他终于可以坦然自若地和莫言相处,但他最期待的,还是与莫言成亲的那一刻。
走在布满阳光的集市上,江心云的眼神总是停留在莫言身上,他嘴角带着笑意,柔情似水般注视着莫言的一颦一笑,就像是在欣赏名家的画作。
“大少爷,好看吗?”莫言拿起一只翡翠花瓶给江心云看。
“好看!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江心云目不转睛盯着莫言的脸说道。
“我是问这只瓶子呀!你看我干什么?”莫言摇晃着手中的花瓶,有些哭笑不得,也有些不好意思。
“是你选的都好看!我想,湛管家也会喜欢的,就买这个,不用挑了。掌柜,来帮我包起来!”江心云掏出荷包爽快地付了银子,又接着看莫言微笑。莫言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
出了铺子,江心云捧着花瓶,和莫言并肩走着,二人不时说笑,俨然像一对情侣。
“从没见人这样买东西的,既不挑也不还价,当真江家财大气粗,不惜财?”莫言问道。
“那也不是,关键是看谁看中的,莫言慧眼识宝,不买才吃亏呢!”江心云讨好道。
“我哪里有什么慧眼,我若只是生就一双凡眼就不会惹来那么多灾难了。”莫言一听江心云提及眼睛的事,立刻变得郁郁寡欢起来。
江心云自知说错了话,忙灵机一动岔开话题:“对了,你很喜欢吃冰糖葫芦吗?”
“你怎么知道?”莫言忙问道。
“你的事,我都知道!”江心云得意地看着莫言,“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江心云把花瓶往莫言怀里一塞,大步流星地向巷子口走去。
“哎!大少爷……”莫言来不及挽留,江心云已经消失在小巷尽头。
莫言不敢走动,找了个石墩坐下,静静地低头欣赏花瓶。
“小姑娘!这花瓶可真漂亮,卖吗?”
莫言一抬头,看到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正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
“不卖!”莫言硬生生地回答了一句,合上盒盖,扭过头去不再搭理。
“哟,这么漂亮的小丫头怎么一点都不温柔呢?不过,本大爷喜欢!呵呵……瓶子不卖,人卖不卖啊?只要有价,别怕大爷我出不起钱!”大汉色眯眯地看着莫言,伸出手去摸莫言的脸。
“请你自重!这青天白日的,你也敢撒泼?再无礼我可就要喊人了!”莫言怒目圆瞪警告道。
“你喊啊!我也正想看看有谁敢在我胡才良的地头上管闲事呢!”大汉将莫言逼到墙根,就欲动手。
“来人呐!快来人呐!”莫言用花瓶紧紧护住胸口,惊慌失措地四下求援,却发现几个经过的人都低头急行,故作视而不见。
“看到了吧?我没骗你吧?我看你还是识趣点依了我,要是把老子惹毛了,可别怪我不懂怜香惜玉!”胡才良捉住莫言的肩头,伸嘴就要亲下去……
“住手!”匆匆赶来的大少爷怒吼一声,将手中的两串冰糖葫芦用力掷向胡才良。
“妈的,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胡才良见有人坏他好事,生气地一挽袖子,准备打架。
“大少爷!”莫言明白江心云根本不是胡才良的对手,忙冲上前去挡在江心云前面:“别和他一般见识,我们快走吧。”
“呀嗬!一大老爷们儿躲在女人背后我胡才良还是第一回见到!你是不是还没断奶啊?”胡才良仰天大笑道。
“混蛋!我看你叫胡豺狼才对,光天化日也敢欺男霸女,没王法了吗?”江心云怒不可遏。
“王法是对付普通老百姓的,对我胡才良不管用!官府的人见了大爷我也得让三分,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给大爷我起绰号!今天,我不收拾你,你就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胡才良大喊一声,冲上前来,一把将莫言推倒在地,对着江心云侧脸就是一拳!
江心云是斯文人,身子骨又单薄,哪里敌得过胡才良,被胡才良一拳打中后便倒在了地上,全无还击之力。
“你这纸糊的东西,也敢跟大爷较劲?真是不知死活!”胡才良对着江心云身上一顿乱踢,吓得莫言扑倒在江心云身上连声呼救:“住手!快住手!来人呐,救救我们啊!”
正在此时,一个青年男子冲上来,揪住胡才良的后衣领,狠狠一脚踢在胡才良腰际,胡才良一个趔趄跪在了地上,两个膝头疼得半天站不起来。
“哎哟!是哪个王八蛋敢踢老子?”胡才良扭过头,呲牙咧嘴地问道。
“专打豺狼虎豹的猎人!官府的人也让着你是不是?今天我就替天行道,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十恶不赦的土霸王!”青年义正词严地说完,上前揪着胡才良就打。胡才良也不示弱,拼着一身蛮劲与来者肉搏。怎奈青年身手敏捷,出拳迅速,几个回合下来,胡才良已经乱了阵脚,只能顾着躲闪。全无还手机会了。
莫言紧张地看着二人打斗,心中暗自为青年捏了把汗。两人拉扯之中,莫言看到青年男子身上掉下一物,似乎是个玉牌。
莫言见东西离自己不远,便伸手捡起打量。这一打量,莫言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不是普通的玉牌,这是一块金镶玉的锁形挂件,挂件一面刻有“春”字,而另一面则刻着“娟”字,这不是娘送给自己的那快玉锁吗?自从亲手将它送进当铺之后,再也没能见到它,朝思暮想了那么久的东西,本以为从此消失了,现在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这让莫言激动不已。
莫言颤抖着双手捧着失而复得的玉锁,忍不住泪流满面。
“别打了,别打了……我认输了……大爷别打了……”胡才良被青年骑在身上打得青头紫脸、晕头转向,不住讨饶着。
青年看了一眼倒在一旁不得动弹的江心云,这才从胡才良身上走开,掸了掸袖子上的尘土说道:“快滚!再让我看到你欺负人,我让你见阎王!”
“哎,哎,小的再也不敢了!”胡才良不住点头,跌跌爬爬地逃走了。
青年走到莫言身边,轻声说道:“你们住在哪里?我送你们回去吧,他好像伤得不轻,得赶紧找人医治。”
莫言缓缓抬起头,摊开手中的玉锁问道:“请问这个东西是你的吗?”
“哦,是我的,还没发现掉下来了,谢谢!”青年自言自语着,伸手去接玉锁。
莫言合拢手指,紧捏住玉锁,带着哭腔说道:“可是,这个东西是我娘送给我的,为什么……会在你那里?”
青年一听莫言的话,整个人怔在那里,他缓缓蹲下身子,睁大了眼睛去打量莫言的脸。
“你……是盼儿?”青年一把捉住莫言的肩头,不敢相信地问道。
盼儿,这个久违的名字已经离自己很远很远,自从逃离了“美人关”,莫言极力忘记、掩盖过去。在这个世上,莫言以为,已经不会再有人这样叫自己,现在面对男子的呼唤,莫言感到既亲切又遥远,如同多年来一直萦绕在梦中的呓语。
“你难道是……致远哥哥?”莫言试探地问道,尽管她在青年的眉目之间已经寻到致远的影子。
“真的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盼儿,我就知道你还活着……”致远一把将莫言搂进怀里,旁若无人地呼唤着,喜极而泣。莫言没有想到还会与致远重逢,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狼狈的场面之下。一切都已经不重要,心里有太多话堆积着,想要开口,却不知该从何说起。莫言就这样任致远紧紧抱着,悲喜交加地落着泪。
“我差点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盼儿,你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回来?你这些年都上哪儿了?我找你找得好苦哇!”致远摇着莫言的肩头心痛地问道。
“这些年的事说来话长,等有机会我会告诉你。”莫言深情地望着致远说道。
“那你现在在何处落脚,他,又是谁?”致远看着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江心云问道。
“我在省城江家当下人,他是江家的大少爷,江心云。”莫言这才想起心云还在一旁,忙奔过去轻拍着江心云的背呼唤着:“大少爷,大少爷你怎么样了?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我先去找辆车,要尽快送他回去医治!”致远站起身,迅速跑向巷口四下找马车。
江家的下人发现大少爷被人抬下马车,人事不省,立刻簇拥而上帮忙,湛管家随即赶来,稍加思索后吩咐道:“老陈立刻去请郎中来,大家先把大少爷抬进房,小六去请老爷、大太太,动作快。”众人得令,七手八脚地把江心云抬向房间。
致远抬头看了一眼江府的门牌,犹豫了一下,一把拉住莫言的手腕轻声道:“我就不进去了,明天下午我在观星楼等你,你一定要来!”
莫言此时已经慌得六神无主,根本顾不上考虑致远的话,胡乱地点了点头,便跟着人群向大少爷的房间走去。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带着伤回来呢?”江老爷和大太太闻迅匆忙赶来,边走边自言自语。
大太太紧锁眉头,直奔江心云床前。莫言本以为大太太会先来质问自己,但大太太在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竟对自己视而不见,这让莫言内心更加没底。
屋子里静得落针有声,大家都屏住呼吸等着郎中的诊断结果。莫言站在一旁,心都快要紧张得跳出来。
郎中在一番仔细地检查之后,站起身,神色凝重地对江老爷和大太太说道:“大少爷他全身多处内伤,伤势不轻。幸而未伤及要害,暂无生命危险,二位尽可放心。但需要休养、调理一段时日,尽量少下床活动。”
“是是是,我们一定注意,还请郎中多开些调理的汤药,助我儿早日康复。”江老爷将郎中引到桌前去写药方。大太太坐在儿子的床头,握着儿子的手,无声地抹泪。
莫言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心中满是愧疚。
“哎哟!我们家大少爷难得出门,怎么就与人结了仇了?这人也太歹毒了,下手这么狠,这不是要置心云于死地吗?”二太太从门外赶来,一进屋就咋呼起来。
“好了,我和纯慧心里已经够烦了,你就不要再火上浇油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江老爷烦躁地对二太太说道。
“我这可是关心我们心云啊!老爷怎么好坏话不分呢?心云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头?我们江家在省城怎么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这歹徒居然连老爷都不放在眼里,还如此下重手打伤心云,我看这可不是普通的纠纷,而是有人故意寻衅滋事!是谁陪着大少爷出的门,我看得狠狠地罚!”二太太明知顾问地挑唆着,眼神像利刃般直剌莫言。
莫言一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低着头不敢言语。
“行了行了,心云现在需要静养,没事的人就不要在屋里留了。小茹,你送郎中出门,顺便按着药方去抓药回来。莫言,你跟我上佛堂。”大太太站起身,表情严肃地吩咐完,上前离开屋子。莫言低头紧随其后,二太太在一旁得意地偷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