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莞与众人一起回到燕回,本来应是喜气洋洋和大家告别然后踏上云华修行的光明大道,可是却发生了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刚到燕回山,林莞便感觉到了一种不同寻常。虽然之前因为和玉玲儿比试之事,大家都忌惮她对她避而远之,可是现在不止是避而远之,还有……敌意。
他们刚到殿里,便见殿中弟子皆在,窃窃私语着什么。燕回山的会客殿本就不大,这会挤着满满一堂人,加上嗡嗡的私语声,林莞不禁有些心烦。柳扶风看着一身鹅黄衣裙明亮光鲜的玉玲儿,皱着眉嘀咕:“小公主这又是闹哪出?”
玉玲儿拿着一个香囊,神色掩不住得意:“爹,我早说这林莞有问题,你看,这是什么?”
想囊很普通,几乎不起眼。但是林莞一眼就认出那正是掌门夫人玉姑拿给她的,这香囊里面装的正是他们救下自己时自己紧紧揣着的几片桃花瓣。当时她觉得这可能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修行之人整天佩着香囊实在不方便,她便将之收好,许久不曾拿出来了。如今香囊被玉玲儿拿出来,就是说她私自搜过她的房间。
林莞看了一眼玉姑,只见她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玉扬接过香囊,打开之后看到几瓣生机勃勃,脸色一沉:“林莞,这当真是你的东西?”
林莞不知这些花瓣有何不妥,诚实答道:“是。”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玉扬问道。
柳扶风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玉扬,有些不确定地说:“不就是花瓣么,小玩意儿呀。”
玉玲儿不屑地瞥了柳扶风一眼:“你可知这桃花瓣里面关着什么?这里面关着人的魂魄!”
玉玲儿的话让柳扶风和林莞都吃了一惊。而其他早已呆在殿里的弟子却并无讶异之色,显然早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想必玉玲儿早已让此事人尽皆知了。
看着两人吃惊的样子,显然之前是不知道的,玉扬还是继续开口:“以桃花瓣拘禁魂魄,教人不得轮回,你怎会有如此恶毒的东西?”
“恐怕这就是她自己的杰作!爹,我们后来去她上山之前的家里附近问了好些人,打听到一件怪事。十五年前,也就是林莞出生之时,仍是寒冬腊月,琼都却开了满城桃花。而且林莞家中院子里的桃花更是花开三月不败,她爹爹最后为堵住悠悠之口,只好把院子的桃花砍了,从此再不种植桃木。”玉玲儿的话再次让林莞和柳扶风讶异。
林莞知道自己是怪物,但是玉玲儿似乎她自己还知道自己的底细呢,她自己倒是不知还有桃花花开三月不败这样的事情,想必是爹爹保护她的一种方式吧。难怪她从来没有接触过桃花。那些日子无忧无虑听说书看小说册子,果真是逍遥快活。
“你如何知道林莞家住何处?又如何查到的这些旧事?”柳扶风试图否定玉玲儿的说法。
“吕野师兄说的啊。玉来国前朝宰相之女嘛,要打听到这些并不难。而且本来我们也不知道这些花瓣拘禁着人的魂魄,还是吕野师兄发现的呢,吕野师兄真是见识广博。”玉玲儿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林莞闻言心里一寒,吕野那时候经常给她带小说册子,她不是不感动的,所以偶尔也会和他说说以前的事,吕野是知道她的身世的。林莞静静看着始终一语不发的吕野,背叛么?难道不是爱情,就一文不值么?!
吕野低下头,避开了林莞的目光。
“前朝宰相之女,国破而不耻,家散而不为父母报仇,反而在我们燕回派逍遥地过日子,甚至用恶毒的秘法拘禁人的灵魂,这样不的人,如何配做燕回弟子?又岂能让她留在燕回山呢?”玉玲儿越说越激动,竟然有些眉开眼笑。
林莞目光淡淡环视周围,除了柳扶风,竟没有人帮着她,原来她的人缘这样差。她自嘲地笑笑:“看来我是百口莫辩了。我之前确是不知那桃花瓣是拘魂之物。离开燕回山之前,我想问三个问题。第一,玉玲儿,你未经我的同意,私自进我房间,拿我的东西,这可是无礼?第二,吕野,作为我曾经的朋友,却不怀好意将我的隐私之事公诸于世,这可是无义?第三,我自进燕回派以来,可有做过有损门派之事?你们果真都是道德高尚,品行无失的人,林莞今日领教了。”
林莞话语间不卑不亢,甚至直呼玉玲儿和吕野之名,让本来得意洋洋的玉玲儿有些下不了台,憋红了俏脸说不出话来。她一向与林莞不对付,但是林莞从来不曾这样公开与她顶嘴。她名义上和其他人一样是一名燕回派弟子,但是全燕回山谁人不知她是掌门夫妇唯一的宝贝女儿,含着怕化了,捧着怕丢了,众人皆是宠着她的,从来没有人这样跟她顶嘴,今日第一次有人这样跟她说话。
玉扬有些无奈地看着不懂事的女儿,千方百计变着法子便是想要将林莞赶出燕回山,真真是长不大的孩子:“林莞很快会离开燕回山的,但不是离开燕回派,她依然是我燕回派的弟子。”
玉玲儿快意地看着林莞,心中得意,爹果真是最疼自己的。虽然爹没有说把林莞从燕回派除名,但是赶出燕回派,又如何算得燕回派弟子呢。
林莞看着得意的玉玲儿,突然笑了:“我这次回来便是收拾行装离开的,师兄师姐们,我和柳扶风要去云华山修行了。”
林莞的话如晴天霹雳,震得众人差点回不过神来。玉玲儿本来以为自己终于得以除掉林莞这个眼中钉,谁知闹到最后人家本来就是要走了,而且是去云华,第一仙山!众人也是震惊当场,他们想过也许林莞会被赶出燕回山,也许玉扬会网开一面继续留她在燕回山,唯独没有想到林莞会是离开燕回山去第一仙山。燕回派多年未见一名燕回弟子可以去云华山修行的,这林莞虽然这几年进步极大,但姿势实属平平啊。
“不可能!”玉玲儿不甘心地嚷道,“大师兄那么厉害才得了第四,林莞和柳扶风怎么可能同时拿到试剑大会前三名?”
玉扬打断她的嚷嚷:“莫要闹了,是白上仙开口让她们留下的。”
鸦雀无声。
有弟子结巴地出声:“白、白上仙?是、是……白慕辰?”
“是的,我们燕回派终于也有弟子可以在云华山修行,燕回派以后的发展将会迈上一个新台阶。”玉扬肯定的语气让众人终于知道自己没有听错,燕回派真的有人留在云华了……
玉扬又对林莞说道:“这些拘魂的花瓣就交给为师处理吧。为师会寻法子将其中的魂魄释放出来,让他们重入轮回。”
林莞皱着眉,恳求道:“师父,您把花瓣还给我吧。起码让我查清楚里面的是何人的魂魄。”
玉玲儿一把从玉扬的手中抢过香囊,拿起一瓣撕碎:“知道是恶毒的东西竟然还要留着?让阳光消灭这些邪恶的东西!”玉玲儿得知林莞和柳扶风要去云华修行,心中嫉恨正无处发泄,任何能让林莞不好过的事情,她都会去做。花瓣在她的手中被撕碎,一道青灰色的模糊影子浮现,只来得及轻呼一声:“莞儿……”然后灵魂的气息便在阳光的照样下快速散逸、消失。
玉扬刚才猝不及防便被玉玲儿抢去了手中的香囊,他也料不到玉玲儿会如此乱来,竟然直接撕碎花瓣,将魂魄暴露在阳光下,使得那暴露在日光之下的魂魄,顷刻便魂飞魄散。魂飞魄散,是世间最残忍的终结,没有来世,是彻底消失。而那个消散掉的灵魂,分明是认得林莞的。
林莞眼睛通红地看着魂魄散逸的方向,虽然只是一个影子,她却看清楚了,那分明是她的爹爹!爹爹的灵魂只来得及叫一句“莞儿”,便魂飞魄散!爹爹是世上最宠爱她的人,就这样残忍地在她眼前魂魄无存,连转世都不会有。原本以为已经死去已经转世的爹爹,又一次在她眼前死去,这一次,是神魂俱灭,世上最决绝的终结!绝望将心狠狠撕裂,痛不欲生,她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空洞的眼睛一行血泪潺潺而落,触目惊心。
众人还沉浸在刚才的突变中,又见林莞这样可怖的变化,心中骇然,那野兽般的嘶吼,让人有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触目惊心的血泪,让人心生惊惧,空洞的眼睛,让人看一眼变不自觉沉溺其中,仿佛世上已经没有希望,或者做什么呢。
玉玲儿看着异变的林莞,她想起那次毁天灭地的蓝色火海,那是她最恐惧的噩梦……她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眼中溢满恐惧之意,连连后退:“你……我、我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
众人也想起了林莞与玉玲儿比试之时,那地狱般可怕的蓝色火焰,正欲护着玉玲儿,便觉得眼睛一花,眼前的林莞竟然就此消失不见。
随即,耳边便传来玉玲儿厉鬼一般的哭嚎……她的身上已被蓝色火焰缭绕,离她较近的几个弟子也不能幸免,都在地狱鬼火般的烧蚀下鬼哭狼嚎,玉扬等人立刻催动术法试图挽救,可无论是水还是其他术法,都无济于事……
不消片刻,玉玲儿以及几个燕回弟子,便在众人无能为力的眼睁睁之下,变成一堆灰烬。地上,甚至还留下了深浅不一的黑坑,冒着白灼的烟。
玉姑看着爱女惨死,伤心之下晕了过去。
柳扶风骇然看着眼前的惨剧,不知所措。玉玲儿虽然可恶,但是如此残忍狠戾的手段,林莞……真的做得过了……
玉扬并没有流泪,扭曲着脸下了必杀令:“燕回一派,即日起,全力格杀林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