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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蓝衣千默

坐在马车里,雨汐只觉得从空旷无人的荒野,渐渐的被繁华与喧嚣吞没。她心中此时是快乐的,其实,雨汐本就是个极爱热闹,害怕孤独的人。

轻轻地挑开帘子,巍峨高耸的城墙,已经近在眼前。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人群,让雨汐觉得终于接了地气。她多想,多想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安稳幸福的度过一生。看着骑马走在前面的归海轩辰,人生不得已事十有八九,他如此,自己也是如此……雨汐微微叹了口气,缓缓的放下帘子。

京城繁华,一言难尽。当马车终于停下,晴儿为雨汐打开帘子的时候,美眸微抬,看到,一个仪态端庄的老者站在门口,一家的亲眷老小、丫环仆人都在靖王府门外相迎。

归海轩辰下马,他一袭白衣,颀长的身子,单膝跪在那面容慈爱的老者面前,这是雨汐印象中,他唯一一次给人下跪。

“爹,孩儿回来了……”

靖王爷已经双眼含泪,急忙扶起他,佯嗔道:“你这小子还知道回来?十五年了,我都快忘了还有你这个儿子了……当年送你出去的时候,你,你才这么高吧……”靖王爷比量着,“如今,都这么大了。我多后悔啊,当初为什么要把你送走,这些年,让你吃了这么多的苦……”

归海轩辰微笑着,却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给人安慰:“这些年的事,一言难尽,当初父亲也是被逼无奈,如果不是师傅相救,怕我也活不到如今了。”

“哎,那你这么多年在外,也真是三过家门而不入,就不知道回来看看……”靖王爷拉着归海轩辰的手,因为心中的激动越来越用力。

归海轩辰犹豫了片刻:“我回来过……每年都回来过一次……只是,怕重逢又将别,让您徒增伤感……所以,我都没有露面……”

靖王爷忍不住落下老泪,终于只说了一句:“无论如何,这次回来,都要多住些日子……”

归海轩辰轻轻点头。

雨汐微微勾了勾唇,这平常人家的天伦之乐,归海轩辰怕是终于有机会品尝了,她心中不由得为他高兴。他太冷了,她想帮他暖暖,可每一次靠近都被他冻成冰,希望这里,能真的给他些温暖吧。

“雨汐见过靖王爷……”雨汐被晴儿扶着,缓步上前。人在京城,少不得要拿出那些束缚人的规矩来了。

靖王爷这才看向了我们的正主,眸子中闪过了一丝惊喜的光,松开归海轩辰,稳健的步子走到雨汐跟前,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雨汐,脸上带着慈父一般的笑,竟然也像是重逢了久别的女儿,许久才慈爱的笑道:“汐儿也回来了?听太子说,你受伤了?现在恢复得怎么样?”

雨汐对这个记忆中是第一次见面的老者,心中也蛮有好感:“劳靖王爷挂心,雨汐已经完全恢复了。”

“那就好,那就好……”他依旧那样细细的打量着雨汐,似乎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一旁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上前,笑的温柔:“王爷,辰儿和汐儿长途跋涉回来,让她们进府休息一下再聊吧,您看,这还在街上站着呢。快让她们进去歇歇,今晚还有册封礼,汐儿这孩子身子弱,别累着……”

“对对对,看我都老糊涂了……”

在一大帮人真假难辨的笑容里被簇拥着走进府去,雨汐微微勾着嘴角,心中却一片寂寥,这就是自己以后的日子……没有了江湖上的刀光剑影流血牺牲,但是那些勾心斗角权谋之争,让她觉得更加可怕……

雨汐在靖王府胭脂泉里,静静的享受温泉水滑,一旁晴儿和几个小丫鬟在伺候着,雨汐着实受用了一回,怪不得人人都想传回古代当小姐,就是比丫鬟强多了,一向最喜欢泡温泉的她,乐得自在。

“晴儿?你在干嘛?”雨汐看见晴儿抱着一缸红色的液体缓缓倒进汤泉。

“公子吩咐的,说这是当初祖师爷给您配的药,以前您伤口没有完全愈合,不能用,现在好了,还是温养着好……”晴儿笑着解释。暗香和火云都没有跟来,呆在原地疗养,归海轩辰看着雨汐的面子上没有再说什么,晴儿如今服侍了一路,倒觉得是个贴心的丫头,但是,终究比不过小弦……

“小弦?对了……晴儿,怎么没见小弦?”

晴儿将一缸药倒完,抬头擦了擦汗道:“听公子说,她一直在宫里照顾皇上的病,太子不放人。”

雨汐微微点头,忽而又问:“小弦在照顾着皇上,那谁照顾听雪啊?”

“好像,是天玄师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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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普宁寺,依旧香火鼎盛,但今日,寺庙门外却华盖凤辇,辉煌异常。

宣统孝端仁皇后,今日入普宁寺,为帝祈福,祈求皇帝身体恢复康健,龙体安康,国泰民安……

禅院内,古树下,侍卫宫女都已经被遣散,唯有木鱼声阵阵,禅韵悠远。

天玄师太面色沉寂如水,静静的敲着木鱼,念着佛经。两鬓斑白的皇后娘娘此时手中握着一根签,正在树下的松香木椅上,坐立不安,显得有些焦急。她听说行迹飘忽不定的神算子天玄师太近日到达京城,就不顾一切的过来了,只是想让这位神算子,也为她算一卦,可是如今签求到了,可是,天玄师太这人似乎比签更难求。

以她的火爆性子,哪里等得了一个时辰?但是,看着天玄师太身侧的那女子,她的心不禁微微沉寂了些,这一等,竟然已经一个时辰了。

那女子,身着淡蓝色纱衣,当真是娴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她站在一侧,恍若不着凡尘的神仙妃子,素手调茶,沁人心脾。

这茶不用品,不用闻,只看着眼前那女子静雅挑弄,心中的烦忧便已经被涤荡了三分。

这面容,这身段,这气质,当真是人间难求,只可惜,是个哑巴……皇后心中暗暗叹了一声。

“檀越想问什么?”木鱼声停。

皇后的眸中又闪过了一丝急不可耐,转而又有些犹豫:“本宫……不,我是想问皇上的病情……”

“求签贵在心诚,檀越如今所言与当时所想虽不十分相符,但相差不远……这签是下下签,主凶,药石罔替……”

皇后脸上显出哀痛,但是眸子里却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一丝放心的神情,转而又问:“那,若本宫……若我问天下呢?”

一旁的蓝衣女子神情中隐隐的冷嘲,轻轻的摇了摇头。娴静的样子,仿佛她的天地之间,只有她手中的这盏茶还值得她用心而已……

“天下……动静之间……”

皇后的脸上马上浮现出焦急,手帕轻轻拭了拭额上的汗:“师太,这是何解?”

“天下安久必乱,乱久必安……有亡国之妖姬,救世之大才现世,国亡于此女之手,复于此女之手……”

“什么?”皇后惊坐而起,“会有亡国妖女出现?是谁?”当今皇上驾崩以后,继位的一定是自己的儿子,那这亡国的妖女,亡的就是她儿子的国,这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不辞辛劳赶来,就是为儿子求平安,坐稳帝王位的,没想到,不是几为皇子夺嫡,而是会毁在一个女人手上!

“贫尼早已依据星象异动察觉到了此女现世,近日自东南渐北移。其性寒,命主水,多雨。牵月华,引汐……”

皇后闻言豁然开朗,眸中闪过一丝阴狠,果然是她,果然是她,苏雨汐,本宫早觉得她是祸水。都是她把本宫的天洛骗去江南,遭遇反贼,身受重伤差点丢了性命,都是她祸乱君心……本宫一定不会让她为所欲为,威胁天洛的皇位……

“那请问师太,可有解法,怎样能保国家多安稳些?”

“离后·宫,远朝纲……”

“是,可是现在皇上,靖王,和本宫那傻孩子都被她施了妖术迷惑住了,该怎么办,还望师太能指点迷津?”

天玄师太微微摇头:“贫尼已皈依我佛,凡尘俗事,贫尼管不了,也不想管……但是,见檀越诚心如此,我佛慈悲,多赐予尘世俗人几年安稳。”

“多谢师太,多谢师太……”

“贫尼这个俗家弟子千默,幼时被我于深山中救起,本该随贫尼遁入空门,但是,她尘缘未了,注定来俗世中经历一场人间苦乐。此次带她出山,遇见檀越,也是有缘,便由檀越带了她去。千默随不良于言,但却有一颗七窍玲珑之心,或许可以帮檀越度过此次大劫。也算是了结她的尘缘……”

那蓝衣女子手中茶终于调好,斟了两杯,一杯送到天玄师太面前,一杯恭敬的捧向皇后,面容淡雅温婉,没有人能察觉,她眸中一闪即逝的嘲讽与自怜,这茶可算是世间少有,眼前这人空有一副华贵皮囊,怎懂的品她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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