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坐起身,想容急促的呼吸着,头仍然在阵阵的发疼,呼吸间心口仿佛还在阵阵发疼。
可是此刻,她却已经不是那个侯府里悲切死去的侯府夫人了。
也许是死去的时候,恨念怨念太深,老天居然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如今,她真的如死去时所想,是个平凡的少女了。
12岁的少女,京都顾府,顾阁老家。
她重生在了顾府一个家生子小丫鬟的身上,这小丫鬟叫雀儿。在顾府小少爷顾墨身边伺候。
顾墨三岁,正如她的言哥儿一般年纪。
望着黑漆漆的屋子,小的可怕,还与其他几个小丫鬟同住,她已经重生过来半个月了,虽然清苦,却觉得这样的日子,更让她安心。
起身到桌边倒了杯水喝,便站在床边发起呆来。
月光如白练般,洒在院子里。
远处突然传来嘈杂声,这声音越来越大。
想容抬起头,天色还昏暗着,天尚且未亮,那声音是怎么回事?
推开门,想容走出去,站在门口仔细听起来。
那声音却越来越乱糟糟,却是没有人声,似有一大队人朝着他们宅子围过来般。
她正疑惑着,主屋那边突然传来惊慌的人声,和几声压抑着的尖叫。
想容皱了皱眉头。
院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妇人猛地冲了进来。
想容吓了一跳,居然是顾夫人。
顾夫人冲进来见院子里站着个人,也吓了一跳,她险些尖叫出声,却猛地捂住嘴巴。
借着月光,想容看见顾夫人的面色苍白,双眼慌乱,她身后居然没带着一个半个丫鬟。
“雀儿……”夫人松开手,呢喃了一声。
想容这才突然反应过来,忙朝着顾夫人下拜。
顾夫人却不及去看想容,她如冲进来时的姿态一般,跌跌撞撞的冲进来,朝着南边儿小少爷的屋子冲了过去。
她一把推开房门,里面的奶娘和嬷嬷们都被惊醒了,一阵嘈杂后,却都安静了下来。
外面的踏步声却越来越紧迫,甚至院子外面那些压抑的尖叫声也越来越大,甚至大有压不住之势,似乎有着什么事情,马上就要爆发。
想容正觉得紧张着,顾夫人突然又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她怀里抱着还惺忪迷蒙着的小少爷。身后跟着嬷嬷和奶娘。
顾夫人顾不上这些,转身反而朝着后面的小月亮门儿跑去,那是外院儿后巷方向。
正屋那边的吵嚷声越来越大。
想容心里一阵阵的心慌,突然一些不好的想法涌入了脑海里。
顾府……
她还没搞清楚现在是什么年份。可是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顾阁老不得善终,被抄家……后全家都因为霍乱朝堂被斩首了,连带好几家都整族斩杀……
难道……
想容心里发慌,朝着正屋方向看了看,又看了看顾夫人跑走的方向,再瞧一眼那些不知道发生什么而慌了神儿的嬷嬷奶妈们。
她一咬牙,便朝着顾夫人追了上去。
只见顾夫人穿过月亮门儿,过了后廊,在月色下急匆匆的朝着后院墙跑去。
到了后院墙,顾夫人将小少爷放在地上,推开后墙边的一个大缸,缸后露出一个墙洞。
顾夫人让嬷嬷奶妈们守在原地不要动,自己一路跑出来,又要从后墙跑掉,难道真的是抄家……
思忖的功夫,顾夫人已经让小少爷趴伏下,推着小少爷爬出了那个洞。可当顾夫人想要爬那洞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变胖,居然钻不出去了。
她不得不退回来,随即跪在那个洞前,半晌未动。
惨白的月色下,显得那样无助。
突然,顾夫人猛地回头,凄婉绝望的眼神在对上想容时,片刻的犹疑后,突然亮了起来。
她猛地站起来,朝着想容跑过来。
“雀儿!雀儿!”她快速的冲过来,在想容来不及反应时,便一把抓住了想容的手。
顾夫人的手激烈的颤抖着,“你……你带小少爷走,去找北城门绿元巷子里,找李三家的,让他们送你和小少爷出城……然后……走的越远越好。如果……如果没事,3个月后再回来,如果……如果出事了,就带着小少爷去……去沈阳……找……找张家,外放沈阳的张老爷家……送小少爷去张家……雀儿……你到了张家,张老爷会给你很多很多钱,帮你赎身……”顾夫人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想容一句话说不出,顾夫人已经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狠狠的塞进想容手里。然后拉着她到了那个洞前,推着想容去钻那洞。
一切发生的太快,想容此刻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回过头,在被顾夫人推倒往洞里推搡时,她突然开口道:“顾夫人,我会照顾好小少爷的!”
顾夫人再也忍不住,泪水流的更厉害,她面容悲戚,抽噎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嘈杂和吵嚷声越来越大,宅子里开始传出女子尖叫声,和男子的咒骂声。
想容不敢多想,毫不迟疑的朝着洞口钻了过去。她年幼纤瘦,轻轻松松的便钻了过去。
随即,身后便传来搬动水缸的声音,想来是把那洞又堵住了。
小少爷此刻已经醒来,看见从洞里钻出来的不是娘亲,立即便哭了起来。
想容忙上前一把捂住了小少爷的手,随即一把抱起小少爷,朝着后巷外的小巷子疯狂跑去。
待跑出小巷子,再回头看,已有人朝着顾府后巷跑来,火把将整条巷子照的亮如白昼,那些举着火把的人迅速将顾府团团围住。
想容心里发憷,不敢再回头,只抱着小少爷疯狂的跑。躲过巡夜的人,朝着城门的方向拼命的跑。
那里有一片树林,也是京都较嘈杂的地方,那里的商户,起的都很早。
很快,顾府的吵闹,将整个一片八哥胡同都吵亮了,灯笼一个一个的被点亮,却没有人敢开门去看一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容抱着虽然一直哭泣,却吓的不敢乱动的小少爷,直到跑到北城门口的一个小树林子里,她抱着小少爷,藏在一个树后土坑里,用杂草将两人围盖住,这才敢喘口气。
她只觉得手臂如灌了铅般的沉,酸痛酸胀。
雀儿的身体并不十分强壮,12岁的少女,抱着个3岁的孩儿,已经是有些吃力。
东方才开始放白,她一路跑过来躲躲闪闪,虽然并没碰上什么人,却也是心慌气短。
看着小少爷惊慌失措的眼睛,想容轻轻将小少爷抱在怀里,捂着他嘴巴的手却不敢松开,只是低声的安抚着:“小少爷别害怕,我在这里,别怕,别怕……”她声音柔柔糯糯的,怀里的小少爷抽噎的动作减缓,却仍然睁着大眼睛,不解而恐惧的看着她。
想容心里一阵阵的发疼,小少爷就如自己的言哥儿一般大。没想到,居然也遭遇了这样的事儿……
上一世,自嫁入侯府后,关注京都大小事的时间和心思越来越少。
但是顾府抄家斩首的事情她却还记得……没有一个剩下的,老弱妇孺和府门里的男儿们,都关了大牢,全没了。
她低头看着小少爷,忍不住想到:如果没有她重生到这个叫‘雀儿’的小丫鬟身上,顾夫人会不会再让小少爷爬回洞内,最终一起被圈围在顾府内,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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