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已成了泪人。
李少卿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她噙着泪水的眼睛如珍珠一般明亮。
“好，我再信你一次，我就当你还是那个刚刚住进李园的，端庄、矜持、优雅、尊贵的柳双琦。”李少卿轻轻地抚着她的脸，声音也柔和下来。
柳妃笑了，点点头，道：“我柳双琦发誓，此生绝不再蠢第二回！”
李少卿满意的点点头，将她轻轻扶起，道：“你受辱瓦剌的事，只怕会有风言风语，朱棣多疑，你唯有自毁容貌方能保全性命。”
“可是，没有了容貌我在宫中如何生存？”柳妃突然很惊慌。
李少卿淡淡的道：“用容貌换来尊严，朱棣会觉得你可敬，可是你若不肯放弃容貌，一旦流言蜚语传入他耳中，你就连命都保不住。”
“那我可不就真成了弃子。”柳妃喃喃自语，泪落如珠。
“活着，就会有转机。否则，你连弃子都不是。”
柳妃听了李少卿的话，颤抖的双手接过他递来的匕首，闭上眼睛，狠下心将那张绝色的脸划花，顷刻间，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徐义带大军追过来的时候，看到蒙面的柳妃，立刻下马跪拜。
白蝶很是疑惑，她总感觉当时救下柳妃的时候，她不是戴面纱的，不过由于场面混乱，她也记不太清了，只能相信柳妃说的，她为了不受侮辱而自毁容貌。
晚上，白蝶带了军医来看柳妃脸上的伤，柳妃因怕他们看出是新伤，故而道：“本宫心灰意冷，终日面纱遮脸，从不取下，我知姐姐是好心，可我实在没勇气拿这张脸来面对你。你我姐妹一场，顾忌一下我的感受，别再逼我了好吗？”
白蝶见她哭成这般，便也作罢，安慰了一番就回去了。
铜镜前，柳妃揭下面纱，看着镜子中惨不忍睹的脸，她咬破了嘴唇，自言自语道：“女人，只能靠自己。”
次日。
明军班师回朝。
李少卿从柳妃口中探得柳欣后台的安身之所，故而借口办事，并未随军回去，反而留下来另作筹谋。
柳妃抱着小皇子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看到只身的李少卿向更深的草原走去，她冷冷的笑了。
回到南京，朱棣得知柳妃不惜自毁容貌来保住尊严，深受感动，加封贵妃，赐号“贞”，并昭告天下，寻求名医，不惜一切代价为贞贵妃医治容颜。
瓦剌大败，阿哈穆林战死，其长子继位，向明朝称臣，并将自己的爱女献给朱棣，以求世代交好。
徐义父子立了大功，加封徐义为“靖国侯”，赏黄金万两、绸缎千匹、良田千顷。加封徐辉时，徐辉叩首谢罪道：“臣出征前曾立下誓言，要生擒阿哈穆林，臣并未做到，请皇上责罚。”
朱棣哈哈大笑，道：“你虽未生擒了他，却要了他的性命，扬我大明国威，朕为何要责罚你？”
徐辉还想辩驳，被徐义暗暗止住，道：“皇上说是你杀的就是你杀的。”
徐辉闻之，不再多言。朱棣封徐辉“护国将军”，从二品爵位，得带刀骑马入宫，受百官跪拜。
真相大白，白家并未勾结瓦剌意图谋反，白蝶又戴罪立功，故而免除白氏父女死罪，剥其爵籍，将白长青流放西北，白蝶充为宫人。
白蝶被迫摘下那些让人艳羡的首饰、脱去了奢美的华服，换上了普通宫人的粗布衣裳。不过，那支芙蓉镶金玉珠钗她却偷偷的留了下来，珍藏在不为人知的箱底。她被安排在浣洗间，成了一名洗衣宫人，白长青流放之前，托徐辉带了封书信给女儿，上面写道：“福祸相依，自有天意，众神庇佑，莫忘己任。”
看到父亲的书信，白蝶心里突然踏实了很多。莫忘己任，父亲这是在提醒自己，无论身处何等环境，都不能忘了玥珠带来的使命。福祸相依，想来也是，在这个深宫大院，阻断了江湖的凶险，恰好可以更加专注的修习御玥之法。
想到玥珠，她突然想起了李少卿。
天地教。
柳欣收到飞鸽传书，笑了。
“李少卿，你果真是太高看自己了。恃才傲物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他得意的笑了。
“教主，李少卿果然相信了柳妃的话，只身去瓦剌想要铲除我的党羽，可惜，寡不敌众，受了重伤。”柳欣亲自到宓娘子的寝宫禀报着捷报。
“他的眼从来只看天，活该他看不到脚下的陷阱。”宓娘子冷冷的道。
“所以说，刚愎自用不可取，他的骄傲只会让他付出血的代价！”柳欣不屑的笑道，“如今冷剑女与他反目，任他武功再高，也是孤家寡人一个！”
宓娘子笑道：“你果然奇才，居然用柳双琦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棋子，扳倒了李少卿。看来你这个姐姐对你还是有眷顾的。”
柳欣冷笑，道：“李少卿只会将别人当成棋子而已，他当初选中柳妃的确很有眼光，可惜，他不了解她，所以活该被她吃。他看到了柳妃的倾国之貌，也看到了柳妃的优雅之气，更看到了柳妃的虚荣之心，唯独没看到她如野草般顽强的生命张力。”
柳欣自信的微笑着，继续平静的道：“柳妃是偏房庶出，从小自卑，可却从不自怨自艾，反而用本该惜春伤秋的时间完成了自己的蜕变，除了庶出的身份，她完美的无可挑剔。也正是这样，才吸引了李少卿。李少卿以为，他可以把她培养成他在宫中的爪牙，可是他忘了，女人可不是好招惹的，尤其是这种聪明的女人。她怎么可能甘当棋子为你卖命呢，聪明的女人永远都不会忘了为自己打算，因为她知道，男人靠不住。这次计划，柳妃之所以愿意跟我们合作，也只是因为她有利可图而已，才不是因为我是她弟弟。她能在宫斗的战场上活下来，并且还能诞下皇子，这就说明，现在的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柔弱不堪的柳双琦了。李少卿一向聪明，可惜了……”
“我听关夫人说，李少卿在瓦剌频繁使用玥珠，关夫人已经确定玥珠在他身上，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宓娘子得意地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