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黎明的曙光渐渐照亮了整个天空,凛冽的空气冲得人鼻子发酸。路上行人稀少,白雪和肖海兴冲冲地回到了自己的小窝。
这个小窝所在的这幢楼俗称“鸳鸯楼”,是肖海单位给刚结婚的年轻夫妇提供的过渡房,前门长长的的一带走廊,粉刷成了干净的白色,很像日剧里面那种筒子楼,一室一厅一卫一厨一阳台,对于新婚的爱人是足够用了。
房子里的家具和装饰都是小两口一月一工资凑起来的,白雪以新奇的目光打量着屋子,不禁莞尔——年轻时的品味到现在还合自己的口味呢!
家具是白色的,简洁的线条很有简约之美,白雪记得是商场家具店打折的展示样品;大床是不锈钢柱的,很有现代主义气息,好像也是因为只剩最后一套了,折扣很优惠才能买下;水泥地板铺上了色泽淡雅的塑料地毡,干净整洁,与阳台窗户上挂着的素净蓝底白花的窗帘相得益彰——温文尔雅的爱巢,并没有花费太多,却很是小清新哦!
因为请假时间太长,肖海洗了澡换了衣服,马上就去上班了。白雪也洗了澡,衣服在洗衣机里转着,被褥都翻出来晒上了,她便也倚在门口的走廊上晒太阳。上海的冬天总是阳光灿烂,暖意融融的。
白雪忍不住转身继续打量着房间,看不够似的。所有的门窗都打开通风,穿堂风吹起卧室与餐厅之间的窗帘——是整幅的白色全蕾丝面料——白雪从上一家供职的内衣公司里拿回来的。蕾丝随风飞舞,小屋恍若仙境。
“白雪,你们回来啦?”隔壁的张岚在厨房里洗涮早餐的碗筷,平时两人关系不错,一看到白雪回来了,立刻推开窗户跟白雪打招呼。
“早啊!”白雪高兴地笑着回应,久违的老朋友了,自从买了房子搬走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在老家过得很开心吧?你们这次回去好长时间哦……”张岚明显有点想念白雪的陪伴了,笑眯眯的拖长了声音。她急匆匆地把洗好的碗筷码放好,擦干了手,出来跟白雪挨着一道晒太阳。
“哎哟,怎么回去一趟瘦了?”张岚打量着白雪,惊讶地发现,白雪瘦得厉害。
“唉,你可不知道回去有多忙呢?”白雪笑嘻嘻地,自然不会告诉她实情。再说,火车还没出省城呢,她就把那些烦心事都扔在原地了,懒怠说起。
张岚突然想起白雪走之前,两人提起过的事情,立即眼睛发亮,兴奋地冲着白雪问道,“你走之前不是说那个……过期不至吗?你去检查了没有?到底确定不确定?”
白雪哑然失笑,她都不记得原来她们俩关系这么亲密!不过,旧日的朋友失而复得,在白雪看来倒是件好事。白雪便爽快地承认,有了!
张岚乐得跳了起来,简直就像她自己也怀上了一样。
“你看看你!都怀上了还这么不当心保养好身体,瘦成这个样子怎么行呢?”张岚立即数落起来。
“哎哟,每天都在吐,胃口又不好!”白雪只能拿妊娠反应做借口。
“啊?这样啊!”果然,张岚一脸同情。
“不过,最近好多了!”白雪乐呵呵的,感谢她的关心。以前不以为意的事情,现在似乎都觉得特别值得珍惜。
“那好啊!今天就赶紧开始滋补身体,走!我陪你去菜场买只老母鸡去!”张岚说风就是雨,立即便去拿钱包锁门。
那一世的白雪总让张岚觉得难以亲近,有些心事期期艾艾的,始终难以吐露。今天的白雪似乎特别亲切,那道看不见的籓篱突然就不见了。张岚兴冲冲地,挽起白雪的手臂,催着她去拿了钱包,替她关上门,两人便一起下楼了。
张岚是个四川人,人特别机灵,很会收拾家里,还会理财。只不过,刚刚新婚的人,脸上全是黄褐斑,显得有些老相,已然成了一个黄脸婆。那一世白雪一直以为她是因为小产的缘故,当然,后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知道真相之时,白雪已经搬走了,还本能地觉得庆幸,不用面对她的尴尬了。现在倒觉得自己过于“洁癖”了,人家有这么大的难处,好歹也是一时的邻居,却只想躲得远些。
一路往菜场走,白雪挑了故乡的新鲜事说给张岚听,故乡与四川风俗想通,口味也相同,两个人说得颇为投机,张岚高兴得连声大笑不已。
到了菜场,白雪依然连母鸡公鸡草鸡笨鸡都分不清,张岚当仁不让,细细地说给白雪分辨,以十分挑剔的眼光选了一只老母鸡宰杀了。又帮着挑了几样炖汤小炒的蔬菜,选了几色水果。幸亏她陪着,人又有几分力气,悉数把重物都拎在自己手里,否则,白雪都拿不回去了。
路过购物街的时候,白雪看见远远地一座大厦下面,一溜金字招牌在日光下折射着耀眼的光辉,突然想起来了,那里是股票交易所,心念一动,便问张岚,“你们家有没有炒股啊?”
张岚一愣,说道“有啊!怎么了?你也感兴趣?”
这个时代,股票刚刚兴起,白雪曾经听张岚说过,他们家炒股是赚了一大笔的,便动了念头。只是枉自多活了二十年,现在仍然不知道该怎么选股,印象中大红大紫的股票也不知道这个时段会不会高涨,便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是想买的,只是不会选股票……”
张岚觉得从故乡回来的白雪好像转了性儿似的,特别的平易近人,不像以前那样看着就觉得清高,让人亲近不得。忍不住便想趁热打铁,让两个人的关系再紧密一些,便做出神秘兮兮的模样,凑近白雪的耳朵,仿佛透露天大的秘密似的,悄声说道,“我老公得了一个内幕消息,‘深发展’这支股票要涨了。”
白雪一愣,蓦然想起来,原来那一世听张岚说赚了的股票正是“深发展”。原来正好碰上刚刚买进,白雪大喜,咬着嘴唇不好意思地说道,“那……我也去买这支股票,你觉得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