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影反反复复回忆过那天的情形,要说有什么别捏或者不愉快的地方,那也就是那天约会之前发生过一件事。
晚上约会之前,郑洁下班以后特意去理发店修剪发尾和刘海,她不屑于跟丁爱昆之流一样,都一窝蜂地去烫个波浪卷。她就钟爱直发!她的一头乌黑秀发一直垂过腰际,平素都是挽一个抓髻,再加上她身材高挑,显得十分的高雅端庄,与一帮波浪卷站在一起,立时有如鹤立鸡群。但是,自从跟肖举鹏坠入爱河以后,她又觉得这样过于朴素了,于是去剪了一个薄薄的刘海,用卷发筒稍稍卷一下,容颜看上去更加年轻艳丽。
“啧啧…..郑洁啊,你可真是越活越年轻了,我可真是羡慕你啊!”正在这家理发店里烫发的周来第当时就发出了羡慕的惊叹!郑洁当时特别得意,因为大部分女人都不会直截了当地赞美另一个女人。而周来第这样一个毫无姿色的女人发出的由衷赞叹,更让郑洁得意洋洋。
“哎哟,周姐,您可别取笑我了!”郑洁很得体地微笑着,眼里尽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劲儿,那种自以为高人一等的气派又流露了出来。她围着身形粗苯的周来第转了一圈儿,仔细端详着,心里在嘲笑以周来第的条件只怕是难有改造的余地,不过,嘴里却像抹了蜜似的,还拿手去轻轻捏起几根周来第卷卷的发丝,说道,“周姐,您这波浪卷烫的多好啊!特别衬您的脸型!比我强多了!”不过,话说得言不由衷,到底露出些施舍的表情来。
周来第是什么样的人精,本来还被郑洁捧得美滋滋儿的,刹那间就感觉到,自己就像一个乡下婆子似的成了这个自诩不凡的轻浮女人的陪衬品。周来第平素里一直都是很注意场合的,很少轻易发脾气。但是,郑洁是谁呀?一个勾引有妇之夫的下流坯子!周来第怎么能够容忍自己被这样的女人看轻?当即就发作起来。只不过她的所谓发作,也是不阴不阳地说些含沙射影的话而已!从来不敢当面指着别人的鼻子斥骂,即使她可以说得有凭有据。
“看你说的!我哪儿能跟你比啊!”周来第皮笑肉不笑的,拿出她办公室主任的专业态度。“你看看你,本来人就长得漂亮,儿子都那么大了,皮肤还那么滋润,看上去就像怀孕的人一样水润,看得我真是羡慕啊……”
她话一出口,郑洁立刻像被火舌燎过一样,登时把手给缩了回去,心慌慌地环顾着四周,看看有没有被别人听见。郑洁脸上涨得通红,生气地埋怨道,“周姐,看您老没正经的,这都说的什么呀?”
“哟呵…….是我失言了啊!”周来第连忙捂着嘴,好像刚刚不慎吐露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似的,一副欲盖弥彰的模样,把郑洁气得七窍生烟。
“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儿呢,先走了!”郑洁摆摆手,像摆脱什么脏东西似的,心里想着今天是我高兴的日子,怎么会碰上这么触霉头的事情,鼻子里不由得哼了一声,刚刚一转身,脸已经拉下来了,也不管周来第看见没看见。
郑洁在回去的路上买了晚上烧火锅的菜,又另外在馆子里炒了几个下酒菜打包回去。郑洁很快把火锅菜收拾好端上桌,又沏好了一杯肖举鹏最爱喝的绿茶,按照约定好的时间,肖举鹏应该跟她前后脚就到的。但是,郑洁等了好长时间肖举鹏都没有来。眼看着茶要凉了,郑洁便自己端起茶杯喝了。直到火锅汤都熬得浓稠了,肖举鹏才到,手里捏着个脏兮兮的军绿色的挎包,看上去倒像是他儿子不用了的书包。
郑洁本来张口就想埋怨他,见他脸色阴沉,便立即识趣地换了一副体贴模样,殷勤地把他招呼到桌前坐下,重新沏了一杯好茶端上,又拿出了一瓶茅台酒。茅台酒是肖举鹏早些时候放在她这里,整整拿了一箱来,方便两个人幽会的时候喝的。
肖举鹏有些魂不守舍,一见茅台酒,就一把握住紧紧攥在手里,可是马上又走神了,陷入沉思,酒瓶就那样抓着都不知道放下。郑洁默默地帮他把酒瓶放下,给他手里塞进那杯绿茶,温言软语地轻轻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跟她吵架了?”
肖举鹏默默地喝了一口茶,这才发现不是酒,便把茶杯放下来。郑洁打开茅台酒,给他斟了一小杯,肖举鹏抓起酒杯便一饮而下,一连喝了三杯。郑洁见他情绪这么糟糕,心里也有些打鼓,虽然知道丁爱昆不是善茬,可是真的到了关键时刻,还不知道她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儿的事情来。对于肖举鹏,郑洁自认为拿捏得很准确。肖举鹏一心向往的伴侣是知书达理、知情识趣的优雅女子,郑洁从外貌身材到言行举止都附和他心目中的女神形象!像这样默默斟酒无言陪伴的默契,丁爱昆再转世投胎几辈子都学不来!
不过,郑洁自忖,唯一的弱点就是自己年纪稍大了一点,而且还结过婚生过一个孩子!
想到这里,郑洁突然心里有些发虚:她的这些弱点其实是致命的!所谓外貌身材,不过是抓住了青春的尾巴,最后再张狂几年。现在她跟年轻漂亮的姑娘站在一起,实际上拼的是那种少妇的韵味儿和她正处于巅峰状态的成熟的美貌。但是,郑洁比谁都清楚,尤其是一个人照镜子的时候,那些微小的细纹就像刀子一样灼伤了她的眼。她一定要抓住这最后几年,给自己安排一个好归宿,否则,一旦错失了,她的处境就会每况愈下!
郑洁按捺住心底的焦虑,不动声色地给肖举鹏夹菜,又涮了一筷子羊肉放到他面前的蘸水碟子里。然后,郑洁放下筷子,温柔地轻抚肖举鹏的手背,仍然一言不发。她知道怎样拨动肖举鹏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