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狂妄的黑衣人,又转头看了看面无血色的楚开,德叔强自镇定。
看看时候差不多了,黑衣人话不多说,飞身扑向已经强弩之末的德叔。
“快走”德叔一把将楚开推到一旁,迎向黑衣人。
楚开知道,自己眼下是不能留在这的。德叔是抱着必死之心就是让自己赢得生机,如果自己留在这,只会让德叔的努力徒劳,可是舍弃德叔自顾逃命,却也十分艰难。心中挣扎反复后,楚开拼力大吼道:“我不走,要死一起死”。竟是舍弃了逃生的机会。
德叔一面迎敌一面大怒道:“忘了你娘说过的话吗?活下去才有希望”
楚开热泪盈眶,大喊一声,终于是转身离去。
黑衣人竟然不追,想来是想解决了德叔之后再顺便弄死楚开,狂妄至极。
楚开拼命奔跑,跑着跑着突然停了下来。
“苟且偷生,娘如果知道我这样,会不会怪我?”楚开一咬牙,向着德叔的方向回跑过去。
“哎呦”突然一声惨叫,吓得楚开一激灵。定睛一看,自己跑的太专注了,混没注意此时路边正蹲坐着一老一小两个道士模样的人。小道士年纪和自己差不多,正在费力啃着一个大饼,老道士瘦骨嶙峋,一身道袍擦脏兮兮的,估计几年洗过了,正一手拿着鸡腿,一手拿着一个酒葫芦自斟自饮。此时酒水喷了一脸,正愤怒地看着楚开。
“对,对不起”楚开连忙挪开自己的小脚,刚想继续跑,看着道士的服饰像个修真之人,突然灵机一动,直接在老道士面前跪下:“仙人救命”虽然孟茹一再教育楚开不要轻易求人,可是事关德叔性命,楚开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老道士眼睛一转:“救命,谁要害你?”
楚开连忙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不是,不是要害我,是要害德叔,估计一会也要害我”
“什么乱七八糟的”老道士把脸一扭,转过身去不理楚开。
死马当活马医,楚开继续央求道:“仙人,我家长辈正在前面和歹人搏斗,请仙人救命,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老道士喝了一口酒,疑惑道:“你不自己去逃命,怎么又返回去,找死吗?”
楚开大义凌然:“德叔为了救我,拼了自己性命护我离开,我又岂能独自逃命?此等行径,与小人何异?”
看着眼前的小楚开,老道士抬头望天,片刻缓缓摇头:“世间还有如此侠义之人吗?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哈哈,着实可笑”
楚开刚想继续央求,突然眼睛圆瞪,恐怖地看着前方。
觉察到楚开异样,老道士也转过头去。
黑衣人冷冷地走过来,手上提着一个东西,竟然。
竟然是?
竟然是德叔的人头!!!
楚开嚎啕大哭,一面指着老道士怒道:“让你见死不救,德叔被歹人害了,快来杀我吧,我也不想活了”
黑衣人嘿嘿一笑,露出尖尖的牙齿:“小畜生,你太小看大爷了,那个老废物早被我几下弄死了,我还吃了点东西才过来找你,嘿嘿,想搬救兵?大爷会给你这个时间吗?说吧,是要大爷动手,还是你自行了断?”
楚开面临生死难关,却突然冷静下来。缓缓站起,抖一抖衣袖,抬起脖子:“动手吧,少爷我要是皱一皱眉头,就不是男子汉”
没想到这个小孩竟然有此等骨气,见惯了道貌岸然的成人在面临死亡时的种种丑态,再看楚开,黑衣人竟然产生惜材之心,只是一想起老大的吩咐,终是打断念头,抬起右手,对着楚开砍下:“去死吧”。
楚开双眼一闭,感受到凛冽的刀风,脑中闪过无数念头,却多是娘亲孟茹往日的淳淳教导。
“娘,孩儿无能,不能尽孝了,您老人家自己保重”楚开心里默默念叨。
许久之后,楚开忽然感觉不对劲,缓缓睁开了眼睛。
只是黑衣人的刀离自己颈部不到一尺的距离,却是停住了,再看黑衣人,满头大汗握住刀柄。
老道士嘿嘿一笑,把酒葫芦盖好,油乎乎的手在道袍上一擦,慢慢站了起来,看也不看黑衣人一眼,道“当你道爷是空气吗?要杀人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黑衣人缓缓收刀,不想收也是不可能了,自己运功全力劈出的一刀,人家坐在那里什么都没做,却无形中铸起了一道气墙。境界差距实在是不可同日而语,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想到此处,一拱手:“青山不在绿水长流,后会有期”说罢,纵身一跃,竟然凭空飞起,大鸟一般飞向远方。
只听“噗”的一声,正飞的起劲的黑衣人直接在空中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满眼的不可置信,下一刻,身体以肉眼无法想象的速度,迅速燃起蓝色火焰,瞬间,竟是直接被烧成了灰烬。灰烬旁边,掉落一物,想是刚才老道袭击的物件,不看不知道,一看竟然是吃剩的鸡骨头。
老道士喃喃自语:“杀了人,打不过就想跑,现在这些恶人这么不讲规矩,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一面连连摇头,似乎想不明白为何会如此。
旁边的小道士还在自顾自的啃着大饼,似乎习以为常了。
看着还在发愣的楚开,老道士十分的不满意,冷哼一声:“嘿,小子,道爷救你一命,你怎么报答呀?”
楚开一愣,苦笑道:“报答?我还有报答的资本吗?你想怎样便怎样吧”竟然是心如死灰,一片茫然。
德叔就这么死了,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求这个老道士收留?算了吧,刚才为了救德叔已经求过一次了,人家压根没搭理自己,何必再自讨没趣?想到此处,楚开万念俱灰,缓缓站起,双眼空洞地向前走去,只是到底要去哪,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老道士正等着楚开自己收留呢,他呢,开始当然会拒绝一下,到最后看在小孩子孤苦无依份上勉强收留,之后身边多出一个使唤的小跟班,想想都觉得美。可是楚开竟直接走了,这个举动啪啪地打了老道士的脸。
楚开走了几步,突然折身返回。老道士嘿嘿一笑,果然这小子有改变主意了。
楚开慢慢走到草丛旁,将德叔头颅缓缓捧起,刚才黑衣人打斗之时将其抛落在地。双手捧着德叔头颅,看着这位慈祥的长辈为了自己身遭横祸,楚开再一次泪流满面,失神片刻,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老道士直愣愣地看着楚开,直到楚开的背影已看不见了,张开的嘴还没合起来。
小道士大声叹气:“唉,人家都走了,还在这发呆,看来真是老糊涂了”
老道士闻声大怒,直接拽起小道士的耳朵,怒道:“没大没小,对师傅这么说话”
小道士像小大人一样,不服气道:“人家那么惨了,你怎么不收留一下?”
老道士心想,我倒是想啊,可是人家不开口啊,我总不能求着收留他吧?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道:“你看看人家身上穿的衣服,比我老叫花子全部家当都值钱,人家会跟着我?赶紧赶路,找不到破庙投宿了”
轻轻踹了小道士一脚,笑骂几句后,师徒二人起身上路。
“小子,道度有缘人,如果你我有缘,很快就会再见的,嘿嘿”老道士喃喃自语,自得其乐。
楚开将德叔尸首合在一起,用笛子掘开一个小土坑,将德叔入土为安,免得豺狼虎豹践踏其身,在哭别德叔后,小楚开才想起一码事。身上没钱了。
行李之前交给德叔了,或许在先前打斗时遗失了。楚开此时除了笛子外,只有贴身放着的《人体经络观》、《毒道》两本书了,当初是为了随时看一下才自己收着的,如今却成了身上仅有的几个物件。不过这几日经过大起大落的楚开,仿佛一夜间突然长大了。没钱怎么了?我去讨饭好了,自己长的这么可爱,谁见到都会施舍一点的,总归饿不死就是了。现在要回家吗?楚开马上否定了这个念头,他不想让娘亲失望,不混出点样子出来,他是不会回去的,经过短暂思索,楚开决定继续寻找无助岛。想到做到,马上兴冲冲地开始了乞讨生涯。
小楚开紧紧地握着拳头,仰天怒吼:“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空旷的山谷,回声四起。
“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