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卉睡得模模糊糊,晚上和阿月她们喝了点酒也不知怎么的身上有点不舒服,怎么也睡不深,伸长手拿了手机看时间,还有五分钟才两点,屏幕上是最近在看的一部韩剧的更新提示,想着也睡不着索性就起来把电视看了好了,这么想着才滑开了屏幕就有电话进来了,舒卉顿时被吓了一跳,是阿月。
接起电话还没等她开口,阿月就抢先说了,“快来江一医,幼菀妈妈要不行了,我和宗之也要过去了,你喝了酒不要开车也不要叫醒叔叔阿姨,我给你叫了车,你出来就行。”尤乐月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干脆利落。
舒卉脑袋一片空白,等穿好衣服站在门口等计程车时低头看时间,指针才堪堪指向两点。
这时候的夜晚已经能冻人了,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套头卫衣,下面是牛仔短裤,这样站在门口没一会就冷的打颤了,她牙齿直打架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要给计程车打电话,才按了号码就有一辆车开了过来,车灯直直地射了过来,她捂着眼睛往后退了退。
“卉卉?”来的不是计程车,荣暨摇下车窗看见她穿成这样就皱了皱眉。
舒卉一把擦掉刚刚留下的眼泪,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就坐了进去,“去江一医。”
荣暨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开了暖气,这才调了个头又往小区外开。
到了江一医,车才堪堪停好,舒卉拉开车门就要下车,被荣暨一把拉住。
他反手从后面拿了灰色的针织外套披在她身上,又仔细地拢了拢这才低声说,“你先上去。”
舒卉垂着眼睑点了点头,下了车径直上了楼。
才刚上了18楼,远远就听见隐约的哭声,舒卉向来是信神佛的人,平日里也是尤其怕鬼,只是今天却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眼不斜视地直直闯过走廊。
推开病房的门,里头明亮的晃眼,幼菀伏在病床前小声地和白韶薇说着话,阿月站在她身后,看见舒卉过来就上前拉着她,有些责怪的道,“怎么穿的这么少,现在多冷啊,又是晚上。”
舒卉吸了吸鼻子说,“来得急了,阿姨她。”
尤乐月拉着她到了病床前轻声说,“吊着一口气呢”说着就流了眼泪。
“你别哭啊”舒卉着急地替她擦眼泪,自己却也忍不住。
“好了好了都别哭了。”尤乐月一把擦掉眼泪,深吸一口气,幼菀没有兄弟姐妹,姥姥姥爷又过世的在,现在除了她们是再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的。
“外头哭的人是谁?”舒卉问,这人都还没有去却这样的哭,虽说不过是时间问题可这样却是真真的触霉头。
“是幼菀的舅母。”尤乐月心里也不大痛快,这个舅母比自己还要迟一步来,一来连病房门也没有进,趴在门口的长椅上就哭。
“舅舅都不管管吗?”舒卉问
“看来也是在家里说不上话的人,看着憨憨的。”尤乐月想起刚刚见着的白家长子,怎么看都不像是白家那样家庭出来的人,和幼菀可是有着天壤之别。
“这样哭着终归是难看”舒卉眉头皱在一起,只是也不好插手,又想起来一件事就问,“之前不都是在那家私人医院呢,怎么就转到这儿来了?”
尤乐月把舒卉拉倒窗边说,“这儿人多眼杂,估计再一会儿应该就有记者要来,想来真的有什么两家人也不敢明面上给阿姨难看。”
白李这两年为着些事闹得不大痛快,就这个时候了白家那三个女儿也是一个都还没有来,只是要是有媒体介入她们再不甘心也要走个过场。
“幼菀想的周到了。”舒卉点点头,看向伏在床前的幼菀,一身雪白的蕾丝连衣长裙此时都要和病床融为一体了,她执着白韶薇的手轻声地说着话,大多时候都是她在说,扬着唇角眉梢带笑。
白韶薇侧头听着女儿说话,看着女儿温婉秀丽的脸,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慈爱,她的记忆一下子就回到了女儿出生的时候,才那么点大的小娃娃,小脸都还没有长开,像是知道母亲的抗拒,从来也不像其他孩子一样哭,乖巧的不像话,她那个时候心里恨李家自然也抵抗这个孩子,连给孩子喂奶也不愿意,每日也只看一次,其余时间就交给保姆,直到后来女儿慢慢长大,她们也不似平常母女一样亲热,女儿在她面前一直是端和有礼。
“妈妈”李幼莞软软地叫了一声,执着白韶薇的手轻轻地蹭了蹭自己的脸,目光软和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白韶薇心一酸,轻轻恩了一声,这样她的女儿啊。
“卉卉”荣暨站在门口向她招了招手。
“他怎么在这儿?”阿月问她。
“一会儿跟你说,我去去就回。”荀舒卉轻手轻脚地踩着木地板出了病房,拉着荣暨到了拐角。
“你怎么还没回去?”荀舒卉揉了揉酸疼的眼睛。
“去洗手间换上。”荣暨递过一个纸袋,里面装着一条裤子和一件黑色的风衣。
荀舒卉想着自己赤裸裸的大腿也就大大方方地收下了,只是有些别扭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荣暨看她这样不免笑了。
“陪我一块儿。”她说的小声,当时上来的时候也不觉得害怕,只觉得要快点到幼菀身边去不能让她一个人心里也就不害怕了,现在看着医院长长的走廊和耳边若有若无幼菀舅妈的哭声心里就有些怵了。
“真是小孩心性。”荣暨揉揉她的头,拉着她就径直去了洗手间,江一医他可比她熟。
等舒卉换好衣服出来一看,荣暨果然还在,就那样直挺挺在女厕所门口站在,面上没有半点不适。
“好了?”荣暨问,说着伸手替她整了整衣领。
“一会儿你就先回去吧,看你眉毛都皱在一起了。”她踮脚抚平他的眉,他生活规律,今天能在两点碰见他本来就是怪事,现在又陪着自己,身体怕是早就抗议了。
“我明天替人班,早上来的时候给你带早饭,要吃点什么?”荣暨任由她动着,哪里有什么替班,不过是怕她不同意自己呆在这儿一会儿在办公室眯着等到了早上再过来罢了。
舒卉展颜一笑,“要小麦粥,还有生煎包,多带些。”她想着无论阿姨能不能熬过今晚,明天那么多人都是要吃饭的,喝点粥也好。
“行,你自己当心些,这边不比私人医院谁都能进,那些记者钻了空子进来免不得闹起来,你不要冲动不要骂人,呆在幼菀身边就行,知道吗?”荣暨把女孩的风衣拉链又拉高了些,低声叮嘱。
“恩”舒卉点点头,才刚出了洗手间,就听见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还有哭声心上一跳,也顾不得荣暨了拔腿就跑。
进病房时阿月早就哭的泪流满面了,只是捂着唇不敢让自己哭出声来,身边的薛宗之也是一脸凝重。
“卉卉”阿月看见她过来,哽咽着叫了一声,舒卉的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拉着阿月在白韶薇的床前跪下,两个人脸上皆是泪,她们三个那么要好,即便与幼菀的妈妈交集不多,可是这一下也像是在她们心里剐了一刀疼的不行,跟自己的亲人过世没什么两样,不想哭,可是眼泪却是止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