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芷儿回到镖局几乎虚脱了,她换下夜行衣,右肩上的血迹早已和衣服黏在一起,她咬紧牙关,用力撕开衣服,脸上的汗珠布满了额头,她找出从村子里带来的止血草药粉,敷到伤口,不敢再动,怕牵扯到伤口,芷儿闭着眼睛直接躺在地上,她觉得自己很无助,她不由地把沾着血的手按在胸前,希望藉由身上的玉佩,感受到不孤独。
想起凌王,原来真如那府前摆摊的大婶所言,他是个好人。如果换成别人,估计会把她当刺客给杀了。凌王府真漂亮,阿玛,额娘,以前我们也住在那,对吗?我好想呆在那里,不想离开。可是夜太黑了,我根本看不清府里的东西,只记得那个湖,好美,我们的家,也有过这么美的湖吗?
芷儿沉沉地睡熟了,她的确是累了,一路的颠簸,惊人的身世,方权的离开,小小年纪的她,承受太多的意外了。
“方妹妹,你醒了吗?”门外传来杨武昊的敲门声。
芷儿睁开疲惫的双眼,她在地上睡了一夜,右肩上的血早已止住了,她勉强地支撑起身体,扣好衣裳上的纽扣,用盛在盆里的清水洗掉手上的血迹,对着铜镜简单地梳妆一下,把沾着血的夜行衣塞回包裹里,藏在床下。
打开门,刺眼的阳光射进来,她眯着眼缓了下,才适应这亮度,“有事吗?”
杨武昊见她脸无血色,嘴唇发白,关心地问:“方妹妹,你是不是身体抱恙?脸色这么难看?”说着,欲把手伸出来摸芷儿的额头。
芷儿侧头躲过,“我没事,可能是没睡好,对了,你是来找我去打扫房间的,我差点忘了,我现在就去。”芷儿这才记得昨晚答应帮忙打扫的事。
“嘿,瞧妹妹说的,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呢?打扫的活什么时候都可以做,我爹说,今天找裁缝来给你裁些新衣裳,所以我陪你去挑布料。”杨武昊不客气地进来,坐到芷儿的床上。
芷儿流血过多,体力有些不支,只想好好休息恢复元气,“我就穿我的衣裳就行了。”
“方妹妹,以后你就叫我昊哥好了,姑娘都是爱美的,走,你这么漂亮,打扮起来,肯定晒过迎香楼的姑娘。”杨武昊提起迎香楼,一脸猥琐地笑起来。
迎香楼,芷儿想起凌王府里听到的宁姑娘。便打听着:“昊哥,迎香楼是不是有个宁姑娘?”
“咦,你刚来也听说了呀,这宁凝凝可是迎香楼的花魁,一般人都见不到她的,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也只是见过她一面。方妹妹,你要是穿上她的衣裳,估计也会和她那般好看。”武昊眉飞色舞地说着。
“昊哥,你可不可以带我去迎香楼看看?”芷儿好奇地问。
武昊吃惊地看着芷儿,“方妹妹,你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那是男人取乐子的地方,你姑娘家的感啥兴趣?”
“我只是好奇着个宁凝凝而已。”芷儿有些无力地说。
“好奇也没用,去了也见不到,人家现在都是只见皇亲国戚,最近凌王天天都去那里,我们没机会。”武昊埋怨着。
芷儿听到凌王这的名字,心里悸动了一下,他喜欢宁凝凝吗?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些不痛快。
“昊哥,我今天很累,有些不舒服,可不可以让我休息一下。”芷儿感到她要晕厥过去了,肩上的剑伤剧烈地疼着,如同火烧般。
武昊讨好地说,“我也是觉得妹妹看起来不舒服,你快睡下,我去给你找郎中。”
“不用了,我爷爷的事已经很麻烦大家了,我睡一下就行了,昊哥,我明天再去帮忙打扫屋子。”
“不碍事,我去告诉爹,你先睡。”武昊合上门,走了。
芷儿躺在床上,捂上被子,头重脚轻的感觉让她知道身上的伤口感染了,只是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要硬撑过去。
“侄女,听说你不舒服,我已经让下人去找郎中了。”杨虎洪亮的嗓门在门外响起,他大大咧咧地推开门,“脸色这么难看!”
“杨叔叔,我没事,可能是累的。”芷儿正想下床,杨虎赶紧上前按住她。
“不要乱动,快躺下。”杨虎在江湖上走惯了,进门就感觉不对劲,他深呼吸了口气,不对呀,这屋子里有血腥的味道。他站直了身子,在屋里转来转去,眼尖地发现地上的点滴血迹,他蹲下身,用手指使劲沾了沾,放到鼻子旁嗅嗅,虽然血迹干了不沾手,却还有血的腥味。
他把疑惑的目光望向芷儿,“侄女,你是否受伤了?”
芷儿压抑住心里的惊慌,否认着,“杨叔叔为何这么问?”
“不然你的屋子为何有血迹?你昨晚干了什么?我记得丧事过后,我曾吩咐下人把你屋子收拾过。”杨虎的镖头气势镇住了芷儿。
芷儿不语,沉默着。
“你是否有难言之隐?侄女放心,我自会替你保密的。”杨虎拍拍胸脯,保证他的诚信。
芷儿还是沉默着,她不知道怎么说,从小到大,她都没说过一次谎,现在却要一次又一次地说谎。
“难道我方兄还有仇家?侄女大可告知我。”杨虎猜疑着。
“不是的,杨叔叔,爷爷没有仇家,是我不小心弄伤了自己,爷爷生前曾传授我武功,我夜里睡不着,就找个地方练剑,不小心刺伤了自己。怕您担心,所以没敢说。”芷儿越来越敬佩自己说谎的能力了,竟可接得头头是道。
“伤哪了?”
“手臂!”
杨虎知道这不是真话,不过芷儿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去强迫她,便作罢,“既然如此,侄女好生休息,我会吩咐昊儿给你找郎中的。我中午要押官银出镖,侄女安心在这住下,半月后方回来,有事就找内人和犬儿,无需拘束。”
芷儿见瞒过去了,高兴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杨叔叔要一路平安!”对于杨虎,她心存感激,如果不是他的收留,她如今要流落街头。
武昊带着郎中进来,还是上次的赵郎中,把了把脉,便让杨虎和武昊出去,留下一名丫鬟。
武昊不解地问:“赵郎中,你往日都无需旁人离开,为何今日?”
“姑娘身受重伤,需要上药。”
“受伤?”武昊大叫起来,他觉得不可思议,在他们府里也会受伤。
“武昊,出来,爹有事要交代你。”杨虎把武昊喊出去,让家奴把门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