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衍云的丞相府里,习圆圆托着圆滚滚的腮帮子坐在一边看习如儿作画,不仅无聊的打个哈欠说:“如儿姐,你整天在屋里画画抚琴,不嫌闷吗?”
习圆圆真搞不懂,拿一支毛笔在宣纸上左勾一下右描一下有什么乐趣,哪比得上外面的山山水水、街市上的杂耍有趣。可是她的如儿姐可以对着这些不会说话的东西好几天,连房门都可以不出一步。
习如儿轻笑了一声,知道圆圆的性子不像自己,一拿起毛笔就头痛,便说:“你要嫌闷就去外面玩,不用再屋里陪我。”
“出去也是一个人在外面闲逛,一点意思都没有,不如我们一起出去转转?”习圆圆眼睛瞪着圆圆的,充满希冀的看着习如儿。
“圆圆,你知道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习如儿不为所动,淡淡的回应。
“哦。”习圆圆有些失望的低下头,如儿姐一向讨厌人多的大街,怎么可能陪她去?表哥忙公事,连那个唐允儿也不来了,没人能陪她出去,唉,她还是呆在房里陪如儿姐吧,好歹还能说说话。
“如果你觉得没事做,就帮我整理一下那边画卷。”
习圆圆站起身都到那边堆砌了很多画卷的桌子,有事做总比坐着吹风好,她动手将画卷一卷卷的拿来整理并做好分类,她归好了这一卷,又伸手抽出另一卷,展开时,她如触电般盯着画上的男人,总感觉非常的眼熟,好像最近刚刚见过,到底是在哪里呢……是在哪里见过……“啊!那个‘男鬼’!”习圆圆尖叫道,这不是前几日无意间走到的黑色宅子门口,唐允儿偷的那个“奸夫”,她当时就觉得有些眼熟,原来是如儿姐一直在画的男人,如儿姐见过吗?
“出什么事了吗?”被习圆圆的尖叫吵得画不下去的习如儿,只好放下毛笔,走到习圆圆身边看她的尖叫从何而来,看到她手里的那幅画,问:“圆圆,这幅画……”
“如儿姐,你怎么会画这个男的?”
“这画上的人你见过?”听了习圆圆的问话,习如儿一改平时的冷静,急迫的问,声音因激动而有微微的颤抖。
习圆圆点点头,“我看到过一个很像的男人,他跟……”习圆圆来不及说完那男人跟唐允儿认识,还是她的“奸夫”,习如儿就握住她的手,焦急的打探:“在哪里?在哪里见到了?”一向波澜不惊的习如儿出现了难得的慌乱,习圆圆没见过如儿姐会这样,吓得她只能硬生生的回答:“永春街的巷口,一个门头漆黑的宅邸,门的牌匾写着一个鎏金的‘黑’字。”
得到了答案,习如儿放开习圆圆的手,奔出了房间,等习圆圆反应过来时,房里早已不见习如儿的踪影。
习如儿一口气奔到大街上,稍稍打听就找到了习圆圆说的那栋特别的宅邸,她望着高大的漆黑门头,心里按捺着雀跃的心情,同时也为自己的大胆的行迹而唏嘘,真不敢相信,她真的做到了,她真的不顾一切冲到了这里,仅仅凭着圆圆说的那句“好像”,就这样什么都不想的跑来这里确认是不是那个“他”。真的会是“他”吗?真的是吗?“他”真的也来到了京都城里?那日在街上看到的人影真的就是“他”吗?不是她眼花还是她出现的幻觉?那个人真的会在她眼前出现吗?
她压下期待的兴奋,怯怯的摇响门外的铃铛,不一会儿,一个少年打开大门,看到门外的习如儿,眼光带着戒备的看着她,问:“姑娘,要找何人?”
“我要找……”是呀,她该怎么说,怎么描述那个人?习如儿低头下想着,刚刚光想着要见到他,没想到该怎么找他,他是这个宅子的主人抑或是仆役?天啊,要是圆圆在就好了,一定知道该找谁,不然刚刚也该把画卷带出来,至少还能多少辨认一下。
“姑娘、姑娘?”少年唤着眼前失神的习如儿。
习如儿看看眼前的少年,心一横,红着脸说:“我要找一个男人。”
“噗嗤”眼前的少年不客气的当场笑了出来,调侃的说:“姑娘,我们这里都是男人,你是打算每一个都找?”
习如儿一下子涨红了脸,她也知道自己回答得有多荒唐,但被人这样当面调侃还是第一次,不由得羞愧起来。
少年马上正色的说:“姑娘,我想你是来错了地方,这里不是你可随意进出的,你还是请回吧。”少年不禁摇了一下头,看着眼前的姑娘长的清秀漂亮,看起来也单纯,没想到却是做这样的事,真是可惜了这张脸。
看到少年眼里的一丝鄙夷,习如儿顿时明白,这少年怕是把她当成送上门来的妓户,世风日下,现在很多**不只是晚上接客,为了有更多的“生意”,甚至不惜自己的尊严,厚着脸皮敲宅邸的大门,自己拉“生意”,但她不是啊,她只是想见那个人一面,但她还来不及解释,那个少年就已当着她的面,将门关上了。
见他一面就那么难吗?习如儿有些不死心,自从八年前跟父亲行商的途中遇到拦截的贼人,被“他”救起,她就再也忘不了他的模样,当时他急着追贼人,救下她后就飞身离开,没能给她机会去问他的名字,只记得他高大的身影,英挺有神的眉眼,还有揽着她腰时的强壮手臂,就是这样不知名的他,扰得她好几夜都不能眠,想要见他一面的心情越来越张狂,越来越狂热,将她的耐性都要烧灼得所剩无几,所以才会听到习圆圆说起时迫不及待的奔来,根本没想到会不会不是“他”,而是一个和他很像的人,即使不是他,她也要亲自用她的双眼去确认,不放过任何的一丝能见到他的可能。
习如儿虽然性格温柔如水,但若是执意做某件事,就一定会坚持到底,她父亲常说她就算是在南墙将头“撞”得“头破血流”,只要心意不变,就不会回头,所以这次习如儿也笃定一定要亲眼看看是不是那个“他”,不然绝不回去。
她走到宅邸前的一棵大树旁,用手里的帕子拂拂树旁一块表面平整的石头,然后坐上去,她要坐在这里等宅邸里的人出来,她知道这个方法很笨,但她不会武功,又闯不进去,唯一的方法就是等,她一定要等到院子里的人出来。
坐在石头上,看着面前紧闭着大门的宅邸,心里在想这一次也是她第一次如此大胆的跟着习圆圆逃家,水衍云表哥曾经问她问什么会跟着习圆圆胡闹,虽然是为了不成亲,更多的是随着婚前的临近,她对心底的那个人的思念更甚,让她愈加的烦躁不安,她的一颗心多年前就系在了他的身上,她不是一个胆大的女人,若是可以见到他,她不介意做这个的女人,她来找水衍云表哥,也是想打听看看有没有见到“他”,虽然希望渺茫,但也总比呆在家乡的希望更大。对于宅院里的那个人,她既期待又有些犹豫害怕,怕不是那个“他”,让希望落空,怕是那个他,却早已将她忘记。蓦然,习如儿嗤笑了一声,这一声的嗤笑是对她的嗤笑,她在希望什么?说不定他早已习以为常,她还奢望自己是他救过的唯一一个吗?他身上的江湖气息掩盖不了,说不定她只是他救过人中的沧海一粟。
天色越来越暗,习如儿站起身,活动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脚,等了这么久,还没有人从里面出来,她要继续等下去吗?虽然她想这样,但爱操心的习圆圆说不定正在房里急的团团转,到处找她。
她叹了一口气,留恋的看了一眼黑色的大门,正准备离开,却被一只手抓住,她抬头一看,是刚刚在想着的习圆圆。
“如儿姐,你居然还在这儿?”习圆圆跑得气喘吁吁,她本来以为如儿姐只是突然有事才跑来,就在房里等,结果越等越不对劲,马上就要天黑了,如儿姐还没回来,她只好跑出去找,找了很久想到如儿姐问过她那个男人的事,就跑来看,原来她真的在这里。
虽然习圆圆不知道如儿姐跟那个男人有什么关系,但看如儿姐僵直的脖颈,就知道她一定在外面等了很久,一股愤愤不平的怒气直冲心头,她马上拉着习如儿转身跑到大门前,用力的摇响门外的铃铛,对着院里大喊着:“臭男人,你快给本姑娘出来,凭什么让我如儿姐在外面等那么久,躲什么躲?还不快开门!”
这时,大门打开,应门的少年走出来,看看一脸怒气的习圆圆又看看习如儿,仍是有礼的说:“姑娘,我们不需要这种生意,你们去找别人吧!”
习如儿还没等着说话,就被旁边的习圆圆抢了先,大声嚷着:“什么生意不生意的,快把那个男人叫来!就是做唐允儿奸夫的那个男人!”
虽然少年不明白主子什么时候成了唐允儿的“奸夫”,但既然面前的姑娘提出唐允儿的名字,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或误会才会上门闹,还是要快快通知主子,虽然主子没有明说,但他看得出能被主子这样礼遇,身份一定不凡,所以眼前的两位也不能小觑。于是说:“姑娘,你们先请进来,我带你们去前堂等候主子。”
说着便将习如儿和习圆圆引进了前堂,然后找个理由跑去后院,通知在花园里静心养性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