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临出门前,刘玉成塞了几百块钱给她,与平常平淡的色调不同的是,他居然说他知道错了,一直以来忽略她的感受了。
一时弄得温情满满,刘细水原本以为自己会很高兴,起码是热泪盈眶的程度,她设想了很多次这样的场景,很多次。
刚上高一那会,刘细水的同桌因为是寄宿生的缘故,一天内十有八九句是关于她的父母,刘细水不理解为什么她能有那么多关于父母的话可以说,而且的明目张胆的说。
她虽然不至于兴趣,但是做了个安静的聆听者,尽管一一左耳进右耳出,大多时候,她边看书边听,边写作业边听,边喝水边听,可是晚上的时候,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仿佛又回到了初二那会,白天在图书馆睡了一觉,家里的床却令她失眠了。
好几次头疼得想告诉爸爸,但是有时候你看着爸爸,爸爸看着你,偏偏没有一句说到点上。
说到心坎里了,这次。
月考如期而至,这个高三以来的首次月考,老师在课堂上也直言不讳的说,,想通过这次考试摸摸大家的底。多少令同学们觉得兴奋又忐忑。
周日上午考的是理综,最后一个科目,刘细水睡得迟了点,公交车再及时,跑到学校的时候,考生们基本都落座,她找到教室再到座位,一刻都没有闲着,在座位上热得不行不说,还口干舌燥。
左对角的一个女生一直看着她笑,她看过去,那个女生笑着说道:“你的脸好红,像这个”,说着,就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苹果咯咯直笑,刘细水也被逗乐了,手上垫板的扇呼声随着她的笑声一颤一颤的,她问那个女生:“你有纸巾吗?”
那个女生摇了摇头,但是手指着她后方说道:“那个帅哥有。”
刘细水想说那不用了,但是那个女生以为她没看到手继续指着并说道:“就在你身后啊,指着我都不好意思了”,还是一直看着她,刘细水道了声谢谢,便微微侧过头就看见纸巾在桌角,声音都有些干涩,轻声问道:“同学,纸巾可以借我一张吗?”
“可以”
声音清快,她觉得熟悉,再侧目看去,表情稍滞,随即说道:“谢谢”,便拿过纸包,抽了一张,在脸上胡乱擦拭着。
考完试后,那个女生跑过来问了她几道题,她们都不一致,那个女生有些兴致怏怏,她忙说道:“我物理很差,说不定你全对。”
一声轻笑入耳,她看过去,顾长流走到她们跟前,对那个女生说道:“你答案跟我就差一题。”
那个女生眼神一亮,随即又坦然的说道:“那也不能说明什么啊?”
“你的答案至少一半是对的,我打包票”顾长流说道。
“啊,那她的呢?”那个女生指向刘细水,好像已经觉得自己真的对了一半了,看着刘细水的表情微微怜悯。
“有一半是错的”顾长流说着,语气笃定之中带着几分清闲,同那个女生看向刘细水。
刘细水还是不停的流着汗,脸也不知道是什么颜色了,她窘迫的对着他们,但是心情明显也被影响了一点,咬着牙对那个女生顿顿的说道:“你可以走了。”
那个女生促狭的笑着,走了几步,又回过头问道:“对了,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刘细水还是愣了一下,尽管之前很多次都被他澄清掉了,而那些问话之中仅仅只是你们熟么,他都那么轻描淡写的带过,但是那个女生眼神带着一丝意味不明和探究。
“我们是同班同学”刘细水在他之前回答了,她努力让自己不去看他,起码,起码有一次是她先说出口。
原来说出口之后,心情是意料之外的轻松,一旦踏出第一步,那么以后第二步第三步就会走得更容易。
顾长流已经走了出去。
她静静的走在他的身后,这样不紧不慢的距离,在以后,或者未来,都只会只增不减的距离,她突然停住脚步,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初二下学期,他的转学对于她来说,好像一场遥遥无期的宣判,邱丽华说得很好听:“你的长流走远了。”
多年过去,她已经没有心思去揣度当时的自己,甚至都模糊不清了,但是唯独记得他的那句话,同那些过后的伤害一样都被她记恨着。
在这样青春的年纪,她却对一切没了什么信心。
他忽然回过头来,刘细水原地不动的站着,她是在盯着他看,顾长流侧身微微抬起下颚,带着自然熟成的清冽气息,在没有阳光照射到的楼梯拐角隐没。
刘细水恍惚的回神,走了上前,她每走一步都带着一丝困惑。
几个台阶就到底楼,外面阳光洒满大地,整个学校也没什么身影,一考完试,所有的人在一瞬间都如释重负。
刚要拐进通往自行车棚的小路,就看到顾长流只身站在绿叶斑驳影射的树下,他低垂眉头,身上的运动服显得略微宽松,浑身一股闲情逸致。刘细水低着头想一声不吭的走过去,她想即使这样的自己别扭奇怪,但是久了谁都会习惯。
“诶?”
她停顿了一下,有些懊恼自己的反应无常,再一往无前,是不是太虚情假意了。她回过头,他浅眉微挑的看着她,面色柔和,眼里有些深邃的意味,但是眉心微皱,她不确定是因为自己还是另有其人。
“你一直......给我的感觉是有很多心事”顾长流话里不多的情绪,语气淡淡的轻轻的,似是叹息。
刘细水抿着嘴扳回身静静的不说话,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顾长流和她并肩站着,沉默一会儿后,他朝前走去。被他的目光注视着,她其实什么都说不出来,她走得很快,走到他身旁,有些局促的说道:“对不起”。
顾长流愣愣的看着前方,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刘细水看着他面无表情,有些怅然,突然站定,她拉住顾长流的衣角说道:“可以听我把话说完吗”
她鼓起嘴巴看向顾长流,他眉梢微扬,淡淡的忧郁的神情,刘细水想了想这些日子的自己,一点一滴的感到失望,她惨淡的一笑说道:“你记不记得我,我都要说。”随即眼神瞟过他看向别处,她吐了一口气,尽量令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淡淡的,在叙述一段翻篇过去的故事。
“我一直都觉得别扭,特别是面对你的时候”她看到顾长流似是在聆听,但眼神飘远在他处的神思,并没有因为她的话感到任何的不妥,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应该不做任何停留的离开,并不曾有过这一时刻,但是覆水难收。
“顾长流,你在听吗?”
“嗯”
“可我没有一点想说的欲望,至少现在没有了”刘细水转过头认真的看着他的反应,他平静如水的从容,她笑了,她认真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因为你都知道。”
许久,顾长流别过头温稳的朝她说道:“嗯,我记得。”
刹时间,刘细水眼皮跳了一下,她笑容灿烂,有生以来最灿烂真实:“对不起啊,我之前说的话。我是说作为同学之间,我是很不称职。还有”她郑重的口气:“我就是这个样子,与你无关。”
真的与你无关,她的一切思想,一切不满,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她还没想通,她会变的,直到她想通了,但是与任何人都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