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黑江龙
邪墨走了好几家熟识的酒馆,此时都已经打了烊,他呆呆的站在宽大石条铺成的街头,望着墨色的苍茫天空——遐想着它如何被从东方升起的红色染青,再变成沁人心脾的纯净的湛蓝,再化作充满激情的如火般热切的殷红,最终又随着戏楼的一吼秦腔,变成深邃的,沉着的,令人无限向往的黑色。世界就是如此这般,每天重复着相同的循环,无休无止,永不停歇。
邪墨的思绪又飘转到了凌的身上,继而转到了猎团的身上,紧接着,拐个弯到了师傅的身上,最后又绕回到自己,把这一切连系①起来,围成一圈,连结成一个整体。
“三年了,师傅,你的夙愿,我终于完成了。”邪墨望着天,跪倒在地,然后一头磕在地上“我对不住您,对不住啊……”他歇斯底里的吼着,涕泗横流。
记忆穿梭时光,回到师傅出征的前夜,那天是七月十四日,正下着瓢泼大雨,在雨天,东京的酒馆与戏楼都是歇业的,邪墨不能出去狂欢,只能窝在家里看电视,所有台的节目都变成了新闻,而且主题都是关于银狐猎团和黑帮的,这使邪墨心情异常焦躁“这什么破猎团,跟黑帮搞事你就搞吧,还害得老子只能看新闻。”他破口大骂道,师傅夜由正在里屋磨刀,听见邪墨的骂死,便问道“小子,这么讨厌猎团的话,我们把它干掉怎么样?”
“不要。”邪墨立刻回绝道,因为他明天还有酒局,而且他以为这只是师傅的一句玩笑话罢了。
“不去?会后悔的。”夜由说道。
“后悔?我的字典里没有后悔二字。”邪墨答道。
“好好好,你不去,我去。”夜由说着背起刀便走了出去,邪墨以为师傅只是生气了,出去转转,他也并未多想,在夜由出门后还狼心狗肺的喊道“你去就别回来,死了才好。”谁曾想,一句骂言,竟成了现实。
第二天下午,邪墨穿着一身名牌,左搂右抱着漂亮姑娘,醉醺醺的从酒楼中摇摆而出“好了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咋们明天继续。”他放开怀中的姑娘,一副纨绔样,女孩笑着跑开了,期待着明天邪墨奢华的酒会,邪墨看女孩们消失在人群中,才摇晃着往家走“这人生,太愉悦了。”他高兴的感叹道。
一脚踢开家门,邪墨发现夜由已经回来了,此时坐在饭桌旁边,背对着他“哟,老家伙回来了。”邪墨笑道。
“小子,你坐过来。”夜由的声音很微弱,小到邪墨只能勉强听个大概,这使他感到不对劲——即使喝醉了,他的脑袋是清醒的——这虚弱无力的声音,绝对不会是师傅在正常时发出的。
“喂,老家伙,你怎么了?”邪墨焦急地冲到夜由面前,大声质问道,但当他看见眼前的景象时,就已经不用再做任何解释了——夜由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了,但一直靠幻术保持着青春的容颜,但此时邪墨眼前的,是一个满脸褶皱,仿佛从棺材中爬出的僵尸一般的人;夜由的左手藏在斗篷里面,右手扶着桌上的一碗酒,手上的鲜血把酒也染的殷红。
“你真的去找猎团了?”邪墨想起昨晚师傅的行为,已是泣不成声。
“嗯。”夜由回答道“好了,不要哭了。”他伸出左手抚摸着邪墨的头,说道。
“你不会死的对吧?你不会死的。”邪墨有些疯狂的问道。
夜由楞了一下,露出些许笑容,撩开自己的斗篷,心脏的位置是空的。
邪墨脑袋里瞬间炸开了花,他感到天塌了,腿一软便瘫坐在地上。
“哈哈哈,还从未见过你如此狼狈。”夜由仰天大笑。
“猎团的人你杀光了吗?”邪墨的眼睛不眨一下,冷冷地问道。
“没有,我只是杀了他们的团长,其他人都活着。”夜由笑道。
“知道了,那你就安心的去吧,我会杀光他们的。”邪墨站起身,说道。
“傻小子,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但我告诉你,你一个都不许杀。”夜由顿了顿,向邪墨问道“你知道我的心为什么没有了吗?”
“他们围攻你?”邪墨答道。
“那你就太瞧不起你师傅了,虽然他们团长在死之前给了我重创,但凭几个杂鱼想杀我是不可能的。”夜由昂起头,骄傲地说。
“那么……”邪墨疑惑的问道。
“是我自己献出去的,他们其中有个叫凌的女孩,为了救团长而抵挡了我的一记杀招,失掉了心脏,我就把自己的机械心脏给她了。”夜由说得很是轻松,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
“你有病吧!混蛋!”邪墨不能像师傅般淡然,他敲打着桌子,愤怒地咆哮着,两行热泪从脸庞划过。
“你就是这样,不成熟。”夜由盯着邪墨的眼睛说道“要是平时,我肯定要好好给你说说,可今天没时间了,你要自己去悟了。”
邪墨揩掉眼泪,站直身子,点了点头。
“最后一件事。”夜由说着从颈上摘下一串金色的项链,放在桌子上“我的绰号叫什么?”他问邪墨。
“黑江龙。”邪墨答道。
“完成我的一个心愿,你就是黑江龙,这串项链代表的不仅是百夜宗,更是黑江龙。”夜由松开攥着项链的手,说道。
邪墨呆呆地看着项链,良久,才用沙哑的嗓音回答道“是,悉听师命。”
夜由听罢,点点头说道:“你要救赎,救赎银狐猎团,错并不在他们身上,这是我的第一个心愿。”
“徒儿谨记。”邪墨答道。
“第二个心愿,就是那个叫凌的人,她虽然得到我的机械心脏,但并不匹配,迟早要出问题,我听说你在研发一种可以制造人体器官的幻术,那么就用这个来救她。”夜由靠在靠背上,说道。
“可是这幻术还只在构思阶段……”邪墨解释道。
“我不管那些,我只要结果,我会在天上看着的,你一天不完成,我就一天不闭眼。”夜由闭上眼睛,笑道。
“师傅……”
“其实……你的幻兽是邪爪龙王……你才真正……配黑江龙这个称号……一定……要完成……不要……辱了……黑……江龙。”夜由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终于停止了呼吸。
邪墨把项链戴好,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记忆兜个圈子,又回到现在,邪墨抬起头,望着东方鲜红的朝阳,擦干脸上的泪珠,说道:“师傅,黑江龙的名号,我继承了。”
“呵呵,你配吗?”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邪墨脑后响起。
“谁?”邪墨攥紧腰间的黑刀刀柄,质问道。
“你转身看看呀。”那男人说道。
“好啊!”邪墨大吼一声,身子立马转了一百八十度,刀瞬间从鞘中抽了出来,转动使宽黑的刀刃一甩,立刻化作四把细窄的飞刀刺向那男人。
邪墨的动作只是在眨眼间便完成了,而那男人却比他更快,在邪墨甩出飞刀的一刹那,他已经冲到了邪墨眼前,一手抓住四把飞刀,另一只手把邪墨狠狠塞进了木质的铺面之中,撞破了一整扇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