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正午时分,世界之光正盛。安吉桠克也变得更加的繁华。玲珑逸彩的光色闪耀着整条街道。
这是一处世界之光很难顾及到的地方,只有零星的几点荧光在空气中漂浮着。污浊的水珠从湿滑的墙壁上慢慢流下,散发出一种霉腐的气味,地面上的积水里沉淀着淤泥,不知道这里多久没人来过了。
但在旁边的房屋中却有声音传出来。
伊零动作麻利地将少女的东西收拾好,找地方放了起来。微微叹出一口气,抬眼看了看四周。一个破旧的屋子,墙角渗出水迹,在各个角落更是落满了老鼠和蜘蛛网的痕迹,而屋内,只有一张覆有单毯的木床和一张桌子,显然也是放置了多年。完全看不出是有人在这里生活的。更想象不到在这里生活的是这样一个女孩子。虽说是第一次进女孩子的闺房,但伊零也确实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地方。
他撇过眼看了看单腿撑在门口的少女,心里泛上了些同情。这钟生活条件已经不能用差来形容了。
女孩似是注意到伊零的目光,忙将自己的斗帽戴上遮住自己的面容,似乎刻意的遮住了那对魔角和紫墨色的瞳孔。
“不疼吗?过来我给你包扎一下吧。”他笑着问道。
清澈的脆声传了出来,“没事的话你就赶紧走吧,不要留在我这里,也不要把这里告诉别人。”少女却没有正眼看他,只能感觉到极为冷漠的声音和感情。
伊零的眼神沉了沉,有些不愉快的情绪渐渐流露出来,但这不是因为少女的言语,而是因为她所感受过的感情可能也只有这个了。明明是个繁华的商业大城,为什么没有人伸出援手。
“你,是从小城市来的吧。”少女突然问道。
伊零微滞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他感到那斗帽下的眼神扫了他一眼,“那也难怪你不知道,这些大城市里的居民有些人会选择去前线与我们恶魔一族战斗,每年都是有死伤者。我们恶魔一族会摄取你们人类的灵魂来替我们战斗,有些人甚至亲手杀死过自己的朋友或者亲人亦或是战友,所以你理解不了那些人的感情。”少女的眸光不经意间又是扫了伊零一眼,他看到那双银色的瞳孔中正流露出和其他人一样的冷漠,与此同时她的眼中则更多了份哀伤。接着说道:“在我来到人类世界的六年之间,这些人们没有伤害我已经是我预想之外的事情了。所以你明白了的话就赶紧离开,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我才用不着你们人类怜悯。”话语到了最后,竟是有了些愤怒含在其中。
“啊,就像那个一样。”伊零长出了一口气,竖起一根指头说道。
“什么?”
“鬼面木。”伊零想了一下说道,脸上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虽然长得很难看,树皮像鬼的皮肤一样粗糙,还有不少的害虫附在树皮上,让人看来很恶心。”
“你什么意思?”少女的声音平静下来,已经做好了被嘲讽甚至辱骂的准备。反正他帮过自己,让他骂骂也没什么。
“但是。”伊零话锋却是一转,“树干中有灵碟的幼虫,只有这鬼面木能够保护这些善良的生灵不受那些害虫的伤害,也是这么一棵鬼面木,给了我一个最要好的朋友。”、
女孩瞳孔猛一缩,终于抬起了头来。那个面目温和的少年,肩膀上正停落着一只青色的小蝶。
正好与那少年的银瞳相接。那有一个充满善意的笑意。
“到底是看似丑陋,还是内心善良,你怎么看?”伊零笑着问道。
少女眼中渐渐有着泪花闪烁,“你这个人,还真是......奇怪呢。”那一双幽深的紫色瞳目中也是有些温光闪烁着。在来到安吉桠克的多年以来,眼前的这个少年还是第一个没有漠视自己的人,让她冰冷的心几乎是瞬间融化。
“倒是常有人这么说,那么至少现在,你不会在赶我走了吧?”随即两人都是笑了出来。
“我就是一个正在游历的旅人,所以你不用担心会影响到我什么。而且小姐,我有名字的,我叫伊零。”
“洛蜜......”女孩笑了,很开心的那种“我叫洛蜜。你好,伊零。”
“洛蜜小姐,请上座,让我看看你脚上的伤你应该不介意吧。”伊零指指她的床,示意她坐到那边去。并且摆出一个十分尊敬的样子,如一位侍者一般。
洛蜜娇笑了一声,说道:“那就劳烦你了,伊零先生。”她跛着脚走向床边。神色中已经看不见那些哀伤了,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呢。
伊零在菲尔特家族时人缘就十分的不错,不仅在于他的和善温和,更重要的一点是他能够接纳每一个人。让人很容易被他感化,也能够理解他。而洛蜜,虽然身为恶魔一族的后裔,但她的心地还是十分善良的,尽管多年处于人们的冷眼相待中,但只需要要一个能够带她走出这种情绪的契机或者......朋友。她就能再度回归以前的样子。
少女没有鞋子,一双稚嫩的玉足上布满了伤口,几道划痕还在流着血。让人看来十分的心疼。
伊零微皱了下眉头,抬头看了看洛蜜,小姑娘白净的面庞上有笑容。还在为刚刚交到了朋友而开心。直到这么近距离的仔细观察,他发现洛蜜除了内衣和这黄褐色的斗篷以外身上就没有再穿别的东西了。隐隐在她的大腿之间隐现着几个冻疮。
伊零眼神淡了淡,这小姑娘还真是开朗坚强,这都忍得下来吗?要是放在戮格身上,可能他都要抱怨了。他将受伤的那只脚抬了起来,在脚踝处有一快红肿的印记,显然扭得也不轻,看着都疼。
“你是怎么笑出来的?”伊零下意识的问出这样一句话。就算是他,忍受着这样的疼痛也不能笑的这么开心吧。
“没事的,都习惯了。”洛蜜笑道。但这道声音之后到底隐藏着多少委屈,却一分也听不出来,只有那值得她珍惜的感情和情绪。
伊零叹了口气,“那你平时遇到这种情况是怎么解决的?”
“自然好。”洛蜜回答,马上就看见伊零的脸一黑。忙问道:“怎么了?”
“你这伤有上一次扭伤的淤血,所以处理起来会比较麻烦,还会需要一些药物辅助才行。”伊零说道,原来他在凡多尔城时,就一直住在山里,连着修行起居都在山里。所以对于这方面还是很了解的。
“那就不用了,我身上也没有钱,那些药材太贵了。我......那个......还是让它自然好吧。”洛蜜避开伊零的目光,期期艾艾的说道。
伊零挠挠头,“谁说咱们要去买了?”
“诶?”洛蜜狐疑的看着他。
他抡抡胳膊,洒然一笑:“咱们,去自己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