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胡氏与大太太的关系,表面看上去甚好,情如姐妹,但至于她俩内心是如何想的,就没办法估量了。
二姨娘早早就去了大太太所居住的婥园里,给她请安,这似乎已经成了惯性,没人再能比二姨娘去得更走,勤在婥园走动的了。
给大太太沏了茶,二姨娘很是贴心地来到她身后,为她按摩双肩。
二姨娘的主的伺候,顿时大大满足了大太太的虚荣之心,能让各房姨娘毕恭毕敬地伺候着,能不乐么?这便是家权。
秦家的伙食,由二姨娘掌管着,她本出生于商贾之家,学过生意,秦家的伙食进出,由她接手,再适合不过。
二人默然着,这时,二姨娘忽然想起什么,顿下手中之作,一副若有所思地模样,“大太太,您说,我们用不用到博香院儿那,给博筝那小丫头请安啊?”对于博筝的身份,她不信。
大太太睁开双眸,想都没想,不悦地道:“请什么?身份都不知道是真是假,要请的,也是她给我们请!”大太太出生于名门望族,生母是当朝皇帝的姐妹长公主,皇帝,便是大太太的皇舅,长公主下嫁于丞相,一来稳固朝廷,二是亲上加亲,同时也扎实了秦家的地位。
见大太太都将话说到这份儿上来了,二姨娘也不便怕违纪什么,笑道;“大太太说的是,要请,也是她给我们请嘛。”
大太太正了脸色,语气泛出凛冽,“眼下最要紧的事儿,就是把她给办了。”她堂堂长公主之女,皇家的血脉,身份尊贵的大太太,怎会区区为了一小丫头屈膝?
二姨娘点点头,心中有压抑不住的欢喜,试探性地问,“办了?怎么办个法?”办,在秦家大院儿里,可含着除掉的意思。
“老爷之所以把她留下来,完全是因为那块家玉。”想着那日博筝对自己的狂言,大太太便觉得浑身不适,“没了家玉,我看她在秦家还怎么活。”
二姨娘深思,最终想不出什么法子应对博筝,于是道:“大太太也别心急着撵她走,凡是都会水落石出的嘛。”
大太太未语,直到各位房娘来请为止,便才颜面异色地看着各位姨娘,“博筝呢?”在没弄清楚博筝的真实身份之前,大太太不会甘愿尊称她为长姨娘。
各位姨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然摇头说不知。
秦琛的脾气火爆,大声嚷嚷着,“这都快过中午了,那博筝也太过失礼了!”转身便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且道:“本少爷去拖她过来!”
“秦琛!”这时,二姨娘连忙追上前阻止,看着不成器的儿子,气道:“你插什么手?博筝一个小小丫头,秦家的外人,值得你这位二少爷操劳,动怒么?”
二姨娘的性子向来沉稳,在她此话出口之前,在场的众人原以为二姨娘的意思,是叫秦琛不要自作主张的去闹事,没想到是为着秦琛的面子的着想。
“娘!”秦琛正气在头上,看向大太太,见她无动于衷,秦琛急了,想将博筝狠狠教训一顿,却又不敢违抗二姨娘的命令。
“又不是给你请安,你激动个屁呀!”没脑的八姨娘看不过眼,憋出一句话来。
秦琛听着,更是不满,白她一眼,“有你什么事儿啊?八傻子!”
“你……”八姨娘最不喜被别人唤成八傻子,她傻,还明得事理么?
立在大太太身旁的秦碟也看不过去了,怒喝,“吵什么吵?我娘都还没说话,你们倒还有理插嘴了?”秦琛与八姨娘向来是对冤家,见面少不了拌嘴,但通常赢的,亦是秦琛。
秦碟这一吼,顿时塞得二人不敢作声,唯有大眼瞪小眼,生闷气。仗着自己是嫡女,这气势还甚于大太太了。
大太太两头难,一是顾忌着老爷说的话,二是碍着自己的面子。若为此治博筝的罪,凭着她是长姨娘这点,这罪,反倒是大太太的,若是过去给她请,大太太的面子又挂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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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一夜没睡的博筝,鸡鸣了才回屋,彼时正午,她睡得正沉,百静与心妍就进屋将她唤醒。
博筝困得睁不开眸,看着百静问,“什么事?”
百静湿了毛巾,递给博筝,一脸急地道:“长姨娘您不知道么?这都快正午了,你也得起床了,待各位姨娘来请安了。”
这时,心妍捧着博筝的衣裳,来到百静身边,皱着小脸,“这都快过正午了,各位姨娘不懂礼数,您身为长姨娘,就应该给您请安,现在呀,连个人影儿都见不着。”
若百静和心妍不提此事,博筝没准还给忘了。豁然,她睡意全无,洗好脸后将毛巾还给百静,博筝起身,心妍识趣地为她穿上衣裳。
博筝看似有些急促,百静不禁问,“长姨娘,您急什么呢?若是各位太太不来,就是她们的不是。”
博筝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因一夜不睡而略有憔悴的自己,神色依旧淡淡,“她们不相信我的身份,所以不甘来给我请安。”纤细的手顺了顺青丝,“我本是秦家外人,她们不信,也是情有可原的。”她需要扮猪吃老虎,想在秦家稳住足眼,不是凭着下马威就行了的。
两人听得半懂半不懂的,心妍皱眉道:“长姨娘要给大太太请安?”她为此替博筝感到不服,她尊为长姨娘,凭什么去给晚辈们屈膝请安?
博筝笑了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的身份还没能得到她们的认可,更不能妄然行事。”请个安,对于博筝来说,不算什么。
百静心妍点点头,心中虽有不满,却也不敢作声,不认同主子的话。
主仆三人来到正厅之时,正碰巧着秦琛气哄哄地走出来。博筝无意看他一眼,芳唇勾起一丝弧度,同然与他的目光对撞。
“笑什么笑啊你?”看着迎面走来,且看着自己笑的博筝,便起了怒,秦琛飞步上前,指着博筝,一通乱骂,“没想还懂得礼数啊,我的长姨娘!”秦琛故将长姨娘三字加重了音,其里有不被遮掩的嘲讽。
这近距离的一看,不再像是前日哭得如是花猫的博筝,脸上未施胭脂,清澈地杏眸顿时勾住了秦琛魂儿。博筝着一身翠烟纱,青丝未绾,用清一色的绸带系着,分为两式,垂髫于中前,将少女的那份清雅,完美地勾勒出来。
博筝不怒反笑,“我对你笑,是出于礼貌的笑,绝无恶意。”
她的又一笑,让秦琛吞了吞口水,垂涎于她的美貌,但嘴上依旧死硬着,“笑笑笑,你嘴抽筋了我就笑!”言罢,豁然拉起博筝的手腕,扯着往前朝正厅走去,边道:“还真有脸了,
这会儿才来给大太太请安!”
身后的百静心妍看见了,随即上前想要劝阻,这时,博筝已经挣脱了秦琛的拉扯,板着面色,“我自己会走,被你拉着,避不过别人的闲话。”说完,不顾秦琛炭黑般的脸色,拂袖走进正厅里,百静心妍,则在外头候着。
秦琛瞪了一记百静心妍二人,不服地冷哼一声,转身大步折回正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