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携着盛着满满的花草的两竹篮子的博筝。被拘束了大半动作,另一手也没闲着,撑着纸伞,整个人在暴雨中急步,地上溅起的雨水,将她的鞋子打湿,弄得斑斑污渍。
避着百静和心妍出来采集药引子,博筝一人偷偷独逛秦家大宅儿,想起那夜百静与自己说的话,博筝的心底不禁有一丝害怕,最终也没偷潜入抹罪庭里,采集到想要的花花草草,随即匆匆回了屋。
将两竹篮子搁在八仙桌之上,博筝拍去身上的雨水,整个人湿哒哒地至极不好受,彼时已晚,又不好意思让仆人去备热水,唯有草草地擦了擦身子,换上了另外一套衣裳,松下青丝,坐于八仙桌旁,干正事儿。
不一会儿,时而拿出医书来左右对照,极其有个像大夫的模样。
初到秦家,人生地不熟,她不会颓到让人了解她的底,身份如此,擅长某种事物,亦是如此。
这时,屁股都还没坐热,门外忽响起了敲门声,急促得却又轻然,外头敲门的人,怕是被人发现一样。
外头风大雨大,且时辰已晚,还能有谁?百静心妍?她们早已睡,博筝除了跟两丫鬟熟识之外,秦家上下的人,跟她没有扯上关系。
“谁?”博筝披上斗篷,谨慎地来到门前,闪电划过,一个高大的身影,被照映在门上,博筝见外头的人不说话,不由紧张了几分。
“是谁?”博筝再度问道,三更半夜的,敲门又不说话,会是什么人?
“是我!”过了几瞬,外头终于有人应了博筝的话。
博筝心一灰,蹙眉即道:“二公子?”博筝并未打算给秦琛开门儿,而是隔着门问他,“这么晚了,找我做什么?”
外头的秦琛边拍去衣上的雨水,忙道:“你先把门开了再说!”博香院可是秦家内名副其实的鬼院儿,自个儿留在外头,秦琛不由对此生畏。
秦琛给博筝的印象,时好时坏,抓不定他的性情,秦琛是二姨娘的长子,凡是秦家的大小主子,博筝对此都有几分防,“来这里做什么?”
秦家家规之一:不许私底下汇合,发现则行杖责。
这规矩也情有可原,莫不是怕一些人私底下回合,合谋而略怎么办?
秦琛也没打算隐瞒,博筝防着自己,情有可原。“来给你送东西的,快开门。”
“哦。”博筝深思半会儿,这里是秦家,秦琛身为二公子,若是胆敢对博筝做出什么不雅之举,也会有损他的名声。听秦琛的语气,存有几分真心,博筝应了声,开了门。
秦琛带着一身雨水,连忙闪身进了屋里,褪去身上黑色的斗篷,甩袍自行坐上客座,喝起茶来。
博筝见他两手空空,蹙眉着问,“东西呢?”
秦琛痴痴一笑,从衣里探出一张三角状的黄符,起身来到博筝面前,塞入她手中,且道:“这是我亲自去感业寺求的符,既能护身又能防鬼,你拿着。”
看着手中的附身符,博筝心一暖,原来,秦家的所有人,并非都是恶人。博筝将护身符塞回给秦琛,“我能护己,也不怕鬼,用不着这个,还是留给二公子你用吧。”别人的东西,她不愿随随意意乱收。
“我说你这人……”遭到拒绝,秦琛顿然有些恼,“本公子好心帮你,良心给被狗吃了?”气呼呼地坐下。
博筝依旧立在一旁,与秦琛保持距离,看着秦琛,博筝面色凝重地道:“为什么要帮我?”为何要秦琛要对博筝如此之好?先前帮着她在大太太面前说话,现在又是送东西的,博筝猜不准他的心思。
被博筝如此一问,秦琛顿时答不上话来,清秀的脸庞上有几分红,秦琛不耐烦地应付着,“你是我的长姨娘,不帮你,我还能帮谁?”
“是吗?”博筝感到狐疑。
“那你以为呢?”秦琛来到博筝面前,将护身符从新塞入她的手中,“以后咋们秦家,还得靠你。”比起大太太,博筝懂得分寸多了。
说完,秦琛便要走。博筝方还想张口说些什么,他又道:“对了,晚上应该早睡,这博香院儿里的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
秦琛拿起斗篷,推门离去。
博筝杆在原地,紧捏着手中的护身符,心情不好不坏,秦琛所说的博香院儿的事,不就是九夫人在此悬梁自尽的,从而闹鬼的事儿吗?
没想到这秦琛相信鬼神。博筝笑了笑,将护身符放于首饰匣子里,拿起医书,投入其中。
“桃花儿,辛夷,白芷……”博筝参照着医书之上所写,将采来花种点了个遍,“银耳……银耳?”
念到此,博筝柳眉一锁,放下医书,在竹篮子里翻了翻,始终寻不着方才采集到的银耳,博筝皱着小脸,心想,“方才进屋还见着呢,怎么一下子……”
博筝托腮思索,眸光不经意看向地面,这一看,便是让她吓得一跳。
几朵形状成鸡冠的银耳,或米黄或银白,本是鲜丽且形态优美,但是彼时,如是被某样东西撕裂过一般,碎得一地,不分头脚。博筝将这些已残损的银耳拾起,细细端详着。
“难道是硕鼠?”博筝猜不出个所以然来,在银耳上也没发现什么痕迹,唯有猜想是被硕鼠咬的。
秦家上下日日都有人打扫,又怎么会出现硕鼠?
若真有的话,大抵会现身于厨房,从而偷食物来填肚子。
咚?咚!咚!
正当博筝想得入迷,头顶上忽传来了击打的声音,博筝一个冷颤,被这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中的银耳亦也掉了地。
博筝抬头看着屋顶,声响,是由外头传进来的,“是谁?”
咚……咚……
外头的屋梁上,不知是何物,若是人,也不应声,若是硕鼠之类的畜生,也不吱一声。博筝听着心慌,胆子却不小,咬了咬牙,攘紧香肩上的斗篷,决定到屋外探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