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温暖的照在脸上,让人的心情顿时愉悦,杨敏眯着眼,感受着这温暖,脸上满是享受的模样,要是一直能够躺在暖暖的被窝里,沐浴在阳光里,没有劳作,没有学艺,没有欺辱,没有打骂,自己,父亲,母亲一家人在一起,那该多好啊,杨敏心想。
杨敏张开眼看着旁边熟睡的母亲,母亲都背微微拱起,面对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安详满足,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很怕自己消失的样子,杨敏想要把手抽出来,又不想太大的力气惊醒母亲,就慢慢地,轻轻地挣扎,可是,母亲的手握的太紧,怎么也挣脱不了。
杨敏不再较劲,想等母亲醒来,于是静静地看着母亲,曾经风华绝代的母亲现在眼角有了皱纹,光洁的脸上现在一片灰色,曾经的满头青丝现在干枯凌乱,若是以前的母亲,肯定不会容忍的,可是现在…杨敏的神情不禁有些黯然,要是没有这些事,就像每次睡前自己在心中告诉自己明天早上醒了就会回到杭州的家里,那该多好啊!
安逸的气氛让人有些昏昏欲睡,杨敏突然间觉得腿有些抽筋,猛地一踢,撞到了墙上,脚趾撞的生疼,“唔”杨敏一声闷哼,猛然坐起,捂着小脚,慢慢地揉着,一早上的好心情被这一撞都给撞没了,杨敏撅着嘴,恨恨地看着旁边的破墙,这里的环境真是差,在家里自己的小拔步床比这好多了。杨敏一边慢慢地想,一边用自己的小手揉着脚趾。
过了一会,她忽然间觉得诡异,自己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惊动母亲,杨敏慢慢地转过头,看着依旧闭着眼睛的母亲,母亲还是刚才的姿势,微微弓着背,眼睛还是闭着,刚刚紧紧地握着自己小手的双手呈抱球状,放在自己身后,杨敏满脸惊恐的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母亲,母亲一动不动,她用力推了推母亲,母亲的身体无意识地往后退了一下,还是没有醒来,杨敏突然间觉得周围阴冷,感觉天地间突然只剩自己一人,周围的冷气钻入身体,侵入骨髓。杨敏的手颤颤巍巍地伸到母亲鼻下,没有一丝热气,没有一点呼吸的样子,杨敏觉得自己的心忽然间抖动起来,呼吸急促,她不甘心地把手放到母亲的鼻子上,捂着母亲的嘴和鼻子,母亲竟然没有任何异样,没有任何反应。
杨敏颓然的放下手,目光呆滞地看着母亲,忽然间她觉得母亲好像有些动静,她好像看到了母亲朝自己笑着,狡黠地冲自己眨了眨眼睛,杨敏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针扎了一下,她突然一个激灵,长舒了一口气,冲着母亲说:“娘,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说完趴到母亲的身上,感到母亲拿手好像在一下一下的安慰这自己,就像以前一样,柔声的哄着自己。杨敏突然间觉得很温暖,大大的眼睛里流出泪水,慢慢地流过小脸颊,浸湿自己的衣服,也浸湿母亲的衣服。
阳光暖暖的照着床上的母女俩,安静而诡异,窗外的叫嚷声,打骂声好像被隔绝在外,杨敏只感觉这一刻自己的心很安宁,母亲陪在自己身边,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她絮絮的母亲说着自己对父亲的思念,每天傍晚夕阳西下,红彤彤的圆盘渐渐消失,自己看着远方的路,想着父亲还不来接自己的失望和委屈。说着自己对教管妈妈的讨厌,每次她都冷冷的盯着自己看,让自己有毒蛇在侧的感觉,冷森森的,好像和自己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似得。杨敏不断地说这话,好像肚子里有很多话想要往外倒似得。
“嘭”的一声,门被人从外面踢开,阳光似洪水般从外面涌进来,照的人睁不开眼睛,杨敏用手挡住阳光,眯着眼睛,不理来人,继续和母亲说这话,来人看到这一幕愣了一下,不管何时都注重仪表的沈轻烟竟然还未梳洗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以前见了自己就像老鼠见了猫的杨敏,像没看到自己似得理也不理,想到这她冷峻的脸色更寒,讥诮地说道:“哎呦,还以为自己是官家太太呢,以为在你的官府后院呢,夫人您是不是等着奴婢们来伺候呢,款可真大啊,啊呸,也不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和那些千人骑万人睡的妓女有什么差别。”
“哎呀,不对,那些妓女还有个从良的日子,说不定被那位爷看上赎回去当小妾,那也是上辈子积的福报,您那可是奉旨的官妓,这一辈子可从这里出不去喽,除非你死了,一张破席子一卷,往乱坟岗一扔,野狗野猫的肚子那就是你最后的归宿。”来人正是教管妈妈杨娘子,杨娘子本是大公主家犯了错的仆妇,求的恩典来这里折磨沈轻烟母女俩,她只盼着大公主早日解气,让自己回去,可不想呆在这个破地方。
杨娘子冷冷的看着眼前的母女俩,看到两人还是躺在床上,没什么反应,突然间心头一阵火起,不耐烦地走上前,扯着杨敏的胳膊从沈轻烟身上拉开,往后一推,然后扯着沈轻烟往床下拽,杨敏被她推的一个趔趄,头撞到后面的墙上,“嘭”的一声,杨敏只觉得眼前一黑,懵懵的好像时间静止了一般,等她反应过来看着杨娘子拖着母亲,往床下拉,母亲的身体耷拉着被拖着,杨敏爬起来,拽着母亲的身体不让拉走,这时,不耐烦的杨娘子一个巴掌把杨敏打下床,一声清脆的撞地声,杨敏静静的没有意识的躺在那,脑袋后面的鲜血不断浸湿头发,在青灰色的地面上妖冶的展开。
杨娘子发现被自己拖下床的沈轻烟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她不禁疑惑,抬脚踢了一下,发现什么反应都没有,于是弯下腰,伸手在她的鼻下一放,然后身体猛地往后一退,又看了看满是鲜血的杨敏,一咬牙转身离开。
杨敏感觉到自己脑后的鲜血直流无力的看着母亲,眼里流出泪水,泪眼朦胧中看着有人走进来,看到一群人围着母亲,然后母亲就被拉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杨敏想喊可是发不出声音来,她想起来,可是浑身没劲,她只感到后来有人发现了自己,然后把自己放到床上了,自那以后杨娘子再没出现过,自己也就成了没人管的小丫头,被人使唤来使唤去,她们开始叫自己“傻丫头”、“小哑巴”,每次自己都默默地听着步说话,后来他们也觉得无趣,慢慢地没有人注意自己了。只是每天夕阳西下时杨敏都会站在门口看着红彤彤的太阳消失,看着远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