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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一见钟情(15)

泰塔转过了头,在对面喜克索斯人的行列里寻找特洛克领主那魁梧的身影。不像摄政王,特洛克毫不掩饰他的情感。他义愤填膺,怒发冲冠,面色铁青。他张大着嘴巴好像要破口大骂或是要强烈抗议,接着又把嘴闭上了,将一只手放到了他的剑柄上。他的指关节在紧握的拳头压力下闪着白色的微光,他正打算抽出剑,穿过庭院向尼弗尔细嫩的身影冲过去。以极为艰难的巨大努力,他控制住了自己,抚下了自己的胡须,接着一个急转身,从庭院里挤了出去。此时的喧闹是火爆,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离开。只有阿佩庇用一种讥笑的神情注视着他。

当特洛克在哈托尔那高高的花岗岩石柱之间消失的时候,阿佩庇从尼弗尔的肩上拿开了自己的手,来到了纳加的座位前。轻松地把他拉起来,来了个比与法老更用力的拥抱。他把嘴压在了纳加的耳朵上:“现在不再有什么埃及人的困惑了,我的香花,或者我要把它们塞进远至我的胳膊能触得到的你的屁眼里去。”

他把纳加按回到座位上,接着坐在了已为他安排好的并排御座上。纳加脸色发白,当他恢复理智的时候,他拿起一块浸过香水的亚麻垫放到鼻子上。院子里喝彩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当声音渐渐消失时,阿佩庇用他的一双大手捶着他御座的扶手,鼓舞他们再努力下去,直到欢呼声又一遍响起。他正在感受这种极大的快乐,他一直让他们喊到筋疲力尽。

他头上戴着下埃及王国高高的红色王冠,那是一个显赫的标志。在他旁边的尼弗尔,即使是在高高的白色王冠的权力之下,却也不过是一个毛头小伙。终于在最后一阵欢呼声之后,纳加站了起来,举起了双臂。感恩的静默降临了。

“让圣女出来!”从祭坛雕刻的屏幕后面,她的随从们列队走在前面。神庙的高级女祭司来到了双御座下面。在她前面,两位女祭司抬着两个王国的双王冠。神庙的合唱团唱着歌颂女神的赞歌,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妇人拿掉联合统治者头顶上的单王冠,用双王冠来代替它们,表示埃及的重新统一。接着她用颤抖的声音宣布她对两位法老和新国家的祝福,然后退回到神庙的深处。有一阵短暂的犹豫不绝的停顿,因为在埃及漫长的历史上举行这样重新统一的仪式还是第一次,所以没有既定的仪式可供参考。

纳加巧妙地抓住了机会。他又一次起来,走到了阿佩庇的前面。“在这样喜庆欢乐的日子里,我们不仅为两个王国的联合而欣喜,也为法老和漂亮的公主敏苔卡的订婚而高兴。因此,应该让整个联合王国都知晓婚礼将在这个神庙举行,日期定在法老尼弗尔·塞提庆贺他的成年的法定年龄的那一天,或者说符合批准他加冕和由他自己统治的合法权力的一个条件,而不再由摄政王来保护他或者给他提出建议。”

阿佩庇皱了一下眉头,而尼弗尔做出了一个失望的表情。但是太迟了,它是在全体会议上宣布的,作为摄政王,纳加具有双方加冕的地位。除非尼弗尔捕获他自己的神鸟,或者在红色之路的大赛中获得成功,从而取得继位的合法权利。纳加一下子就有效地将婚礼的举行拖延了好多年。

那是高明的一着,泰塔痛苦地想,可是他佩服纳加在政治上的精明强干。纳加靠着他敏捷的思维和适时的介入为自己避开了灾难。现在,当他的对手阵脚不稳时,他又争取到了主动。“以同样快乐的心情,我邀请法老阿佩庇和法老尼弗尔·塞提出席我本人与公主赫瑟蕾缇和梅丽卡拉的婚礼庆典。这个快乐的庆典将在底比斯城伊西斯神庙举行,时间定在伊西斯升天节的第一天。”

因此,在十天之后,纳加领主将成为泰摩斯王室家族的一员,在继承权方面将仅低于法老。泰塔严肃地想着。毋庸置疑,他就是在乌姆·马萨拉泉的悬崖上王室鹰巢里的眼镜蛇。

依据哈托尔神庙条约的条款,阿佩庇将仍然留在阿瓦里斯,尼弗尔·塞提仍在底比斯。每一位法老都将统治他从前的王国,不过是以两人执政的名义。每隔两年,在尼罗河泛洪期开始和结束的时候,两位国王要在孟斐斯举行一次联合国王行政会议,有关于两王国的所有事务将被处理,新的法律将予以考虑和通过。

不管怎样,在分开之前,每一位法老都要在各自的都城继续履行其职责,阿佩庇及其随行人员会和尼弗尔的船队一同向上游航行到达底比斯。他们要出席纳加领主的双重婚礼。

在神庙下面的码头上,双方的随从同时上岸,因此码头上一片混乱,用去了大半个上午的时间。泰塔混杂在船夫、在码头上干活的人、奴隶和那些显赫的乘客之中。连他自己也为在岸上等待着装上驳船、小帆船和大型划艇的堆积如山的行李和器械而惊讶不已。由于不想沿着崎岖不平的路驱车回到下游,底比斯和阿瓦里斯双方的军团拆掉他们的战车,然后把它们和马匹一同装上驳船。这就更使原本就混乱的河岸乱成一团。

只有这一次泰塔不是人们关注的中心: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忙碌。然而,这使他能够沿着河岸慢慢地走过去,漫不经心地察看一下特洛克领主军团的战车和器械。他通过绿色和红色的三角旗辨认出了他们,当他走近时,他看清了在士兵之中的特洛克那清楚的身影。泰塔慢慢地靠近,见他站在一堆器械和武器旁,正在呵斥他的持矛卫士:“你这个没有大脑的家伙,你是怎么打包我的全套装备的?那是我最喜欢的弓,却没有任何防护地放在那里。某些笨蛋肯定会拉着马绊在那上面的。”他前一天的情绪还没有好转,沿着码头大踏步地离去,他手中的马鞭抽打着任何一个不幸挡在他路上的人。他停下来和一个中士讲了几句话,接着就走向了去神庙的小路。

他的身影一消失,泰塔就向那位持矛战士走来。这位骑兵身上光得只有一块腰布和一双凉鞋,他弯腰搬着一箱特洛克的装备,趔趄着走向等着的驳船。泰塔看到了他裸露的背上清晰的环状疱疹的癣。持矛人将箱子递到了船甲板上的船工手里,然后返回。他已注意到泰塔就站在他近前,他用一个握起来的拳头放在胸膛上,充满敬意地向他敬礼。“过来,小兵。”泰塔在对面叫他,“你的背痒了多久了?”

他本能地在他的肩胛处将一只胳膊弯转上来,用力地挠着,直到他的手上已经染有血迹。“自从我们占领了艾布纳以来,这该死的东西就一直在折磨着我。我想它是来自一个肮脏的埃及****的一件礼物……”他内疚地停住了话头。泰塔知道他讲的应该是在占领城市期间被他强奸的女人。“宽恕我,巫师,现在我们是盟友和同胞了。”

“那就是为什么我要关怀你,士兵。去到神庙,在厨房要一罐猪油,给我拿来。我为你调制油膏。”泰塔坐到了特洛克的行李和装备堆上,持矛的战士匆忙地离开了河岸。在行李当中有三张战弓——在特洛克的斥责中,他是不讲道理的,因为每一张弓都没有上弦,并细心地用皮外套缠裹着。

泰塔的座下是一堆木箱子。这不是偶然,因为他已经看到了上面箱子带有阿瓦里斯制箭匠格里巴的封印。所有喜克索斯高级军官的箭都出自这个格里巴之手。泰塔记得他是因为和敏苔卡讨论过格里巴的艺术成就。他从袍子下面迅速抽出一把小匕首,割开了固定盖子的绳子,掀开了箱子。箭被一层干草保护着,在下面交替地摆放着,艳丽的红色和绿色羽饰的火石头。泰塔拣出来一个,在他的手指间翻动着。

雕饰的图章跃入了他的眼帘,固定模式的豹子头带有僧侣书写体字母T,那个字母就在豹子咧着嘴露出的牙齿间衔着。这种箭和他在谋杀现场发现的箭囊里的箭完全相同。这是揭露叛国者阴谋的最后的线索。纳加和特洛克在这场血腥的阴谋中密不可分地连在了一起。他们的整个伪装到目前为止他还只能猜测。

泰塔将这支与犯罪有关连的箭快速地塞到了袍子的褶层下,合上了箱子盖。他熟练地把绳子重新系好,等待着持矛战士的归来。

老战士对泰塔的帮助千恩万谢,接着又继续哀求道:“我的一个朋友患上了埃及天花,巫师。他应该怎么办啊?”那总是让泰塔感到好笑,喜克索斯人把它叫做埃及天花和埃及人对他们的报复。看起来似乎没有人曾经染上这种病,但却总有一个朋友正在忍受这种疾病的折磨。

纳加领主与两个泰摩斯王室公主婚礼的宴会是有史以来最奢侈的婚宴。泰塔记得那婚宴的显赫远远地超过了任何一位法老,无论是法老泰摩斯,还是他的父亲——法老麦摩斯,两位都是拉神之子,愿他们永垂千古。

纳加领主给底比斯的平民宰杀了五百头良牛,从国家粮仓中拨出两驳船的米和五千个陶罐优质啤酒。酒宴持续了一周,但是即使处于饥饿状态的底比斯人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吞吃掉如此大量的食物。剩余的米和肉,他们熏制保存起来,继续吃了好几个月。不过,啤酒可是另一回事了。他们在一周之内就喝光了。

婚礼在伊西斯神庙举行,两位法老全部到场,六百名祭司和四千名嘉宾应邀出席。当他们进入神庙时,每一位嘉宾都得到了雕饰的纪念性的珠宝、象牙、紫水晶、珊瑚或一些其他的宝石,在摄政王和他的新娘的名字之间都刻有客人自己的名字。

两位新娘坐在由白色弓背神牛拉着的一辆礼仪车上来迎接新郎,驾车的是裸体的努比亚人的驭手。路上洒满了棕榈叶和鲜花,一辆战车走在婚车队的前面,向两旁欣喜若狂的人群抛洒着银的或铜的环。人们的热情在很大程度上要归于纳加领主慷慨的啤酒。

女孩子们身着薄纱般的云白色亚麻装,小梅丽卡拉几乎被覆盖在她小小身体上的金银珠宝压垮了。她的眼泪通过眼影粉和化妆品形成了一道道小沟。赫瑟蕾缇紧紧地捏住她的小手尽力去安慰她。

她们到达神庙从礼仪车上下来的时候,受到了两位法老的迎接。当他领着她进入神庙的中殿的时候,尼弗尔对梅丽卡拉耳语道:“不要哭,小猫咪。没有人要伤害你。在睡觉前你将会回到保育所。”

为了表示对他妹妹婚礼的抗议,尼弗尔极力避开带他的小妹妹到圣殿的责任,但是泰塔劝导他:“我们无法阻止它发生,你知道我们为之努力过,纳加是坚决的。现在是她年幼的生命中最可怕的一幕,你不在那里安慰她,那你就太残酷了。”尼弗尔不情愿地默许了。

阿佩庇领着赫瑟蕾缇紧跟在他们的后面。她在雪白的裙子和闪光的珠宝的衬托下,向天堂里的仙女一样迷人可爱。数月之前,她已经屈服于众神安排给她的命运了,她最初的沮丧和恐惧已经慢慢地让位于好奇和私下的期盼。纳加领主是一位仪表堂堂的男子汉,她的保姆、侍女和一起玩耍的伙伴都以艳羡的口吻谈起他,没完没了地指出他更明显的美德,在以****的色情细节推测他的隐秘特征时,她们笑得喘不上气来。

或许是这些讨论的后果,赫瑟蕾缇最近一直在梦中产生十分迷人的体验。在一场梦里,她裸着身子在尼罗河岸那郁郁葱葱的花园里跑过去,而摄政王在她的后面紧紧地追赶着。当她转过头时,她看到他也是裸体的,但是他的身体只到达腰部。腰部以下是一匹马,确切地说是尼弗尔最喜欢的母马——“梦想者”。当他和牝马在一起时,经常看到“梦想者”以呈现出与摄政王同样的令人惊异的状态,她发现自己总是被这种情景所感动。然而,正当摄政王赶上她并伸出一只用珠宝点缀着的手去抓她的时候,梦就突然醒来了,她发现自己笔直地坐在睡垫上。她对自己正在做着的事情懵懂无知,将自己的手伸向下边,触摸着身体。她的手指拿开时又湿又滑。她变得心神不定,再也睡不着了,她又在中断的地方重新开始她的梦,然而那么做真是谈何容易。她想要知道这种令人着迷的体验的结果。第二天醒来,她感到焦躁不安而容易发火,她就把脾气发在了所有在她周围的人身上。从那时候起,她对麦伦的那种少女的向往开始消失了。不管怎样,在这些日子里,她很少见到他:自从麦伦的爷爷死在纳加之手后,他家的财产就被没收了,他的家族开始陷入蒙受羞辱的境地。她开始意识到他是一个一文不名的男孩,一个没有优势且没有前程的普通战士。纳加领主的社会地位几乎与她的身份相称,而他的财产还远远超过了她。

阿佩庇带着她沿着神庙那长长的多柱式回廊来到圣殿,她保持着端庄和高雅的举止。纳加领主正在那里等待着新娘一行人,虽然被身着精致服饰的廷臣和庄重制服的军官们围着,赫瑟蕾缇的眼睛却只盯在他一个人身上。

他头上戴着有奥西里斯神那么高的鸵鸟翎毛的羽饰,已经高过了阿斯莫尔和在他一侧的特洛克领主。赫瑟蕾缇来到他的近前,她意识到了他的香水味。那是一种来自远方印度河的一个国家且只有在很罕见的海岸上才能发现的、含有宝贵的龙涎香的两种花的精华混合味儿,是海洋深处众神的一个礼物。那香味使她激动,她毫不犹豫地拉起了纳加伸过来的手,抬起头来望着那双迷人的黄眼睛。

当纳加将他的另一只手伸给梅丽卡拉时,她突然大哭起来,尼弗尔尽其所能去安慰她。在接下来长长的婚礼仪式过程中,她不时轻声地啜泣着。

纳加领主最后打破了数罐尼罗河水,这标志着婚礼达到了最高峰,人们惊讶地屏住了呼吸:神庙旁的尼罗河水变成了耀眼的蓝色。在第一个拐弯处,纳加让一列驳船从岸这边停泊到对岸,收到了从神庙的屋顶传出来的信号后,他们将成罐的染料倒入河水里。那效果是激动人心的,因为蓝色是泰摩斯王朝的颜色,纳加正在向世界宣告他是新法老的姻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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