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去,伟大的特洛克!,拿下那座城和喷泉,让尼弗尔·塞提和巫师在沙漠中死无葬身之地。还记得我们曾经差点被他们置于死地吧。应该走那条路,走另一条路绝对不行,除非是疯了。”
在半山腰,尼弗尔眯起眼睛观察他埋伏在那儿的部队向山谷上急速行进。他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特洛克还在犹豫什么?还不下令吗?”尼弗尔大声叫道,“要是他现在还不下令……”
“看看山顶上,”泰塔并没有睁开眼睛,尽管十分着急,尼弗尔还是顺势向山顶望去。他的拳头紧握着剑柄,关节由于用力都变成了白色,像骨头一样的白色。
“不可能!”他吼道。
在山谷的顶端,从特洛克战车停放的地方有一块方形的黄褐色的大石板,像是被人故意立在路边的纪念碑。在那里,有大批难民通过,出现了一个人影,是一个女人,年轻,瘦削,黑色长发及腰,她的衣服是阿佩庇皇室所用的猩红色;这种红色在光秃秃的石头和散沙中间显得非常耀眼。
“敏苔卡!”尼弗尔喘着粗气说,”我命令她和麦伦,梅丽卡拉一起去吉布尔·纳盖拉。
“我们知道她绝不会违逆你的意志,”泰塔睁开了眼睛,讥讽似的笑道,“所以事实肯定是她听错了。”
“那是你干的好事。”尼弗尔刻薄地说道,“你利用她做特洛克的诱饵,你使她面临生命的危险。”
“也许我能控制非洲热风,”泰塔说。“但是我却不能控制敏苔卡·阿佩庇,她完全是自愿的。”
在他们下面,特洛克已经下令让战车开走,方便平民逃走,以便夺取喷泉和加拉拉城。而这正是伊什塔尔期待他做的。他还没说话,就感觉到伊什塔尔在他身边发愣,而后听到伊什塔尔小声说:“这是泰塔变的戏法。”
特洛克向四周张望了一下,然后向山谷上仔细盯着看,他看见穿着猩红衣服的小身影正站在高处的黄色平台上,他立刻认出了他恨之入骨的那个人。“敏苔卡”他咬牙切齿地说,”我专程为你而来,你这个****。今天我就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别做梦了,法老,别让巫师耍了你。”
“我不是在做梦,”特洛克奸笑道,”我会把鹿角戳进她的肉里,不到她流血而死绝不罢休,到那时你就相信我不是在做梦了。““巫师把你耍了。”伊什塔尔吼道,“我们周围充斥着死亡的味道。”
他试图从平台上跳下去逃跑,但是特洛克紧紧抓住了他,把他拽了回 来。“别走,你跟我呆在这儿。米底亚人伊什塔尔,我会让你尝尝这小妞的味道,然后再把她扔给我的那些强壮的手下,把她给结束掉。”他把他握紧的拳头高高举过头顶,“前进!前进!”
两边的战车一起向前移动,后面的一排排战车跟着特洛克进了山谷,标枪尖在太阳下寒光闪闪,尘土如烟,逃跑的难民队伍尽头还有三百步远的时候,特洛克下了第二个命令。
“快速前进。”
战马飞驰,蹄声轮声如雷,扫过狭窄的山谷。
“特洛克开始行动了,”尼弗尔轻声说。“但是要付出什么代价呢?如果他抓到敏苔卡……”他说不下去了,愤怒地盯着她修长的身材。她安稳地站在风暴的小路上。
“现在你有可为之战斗的东西了。”泰塔慢条斯理地说。
尼弗尔感到他所有的爱和对这个女人的关心都变成了战斗的怒火,但那是一种冰冷的怒火,让其他人不寒而栗,并且将他从众人中隔离开来。
战车横扫它们曾经停过的山谷时,他从掩护他的大石后踱出来。特洛克和他的骑兵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无助的受害者身上。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在他们两边突然出现的高大身影。但是尼弗尔的兵都清楚地看到了,因为他们隐藏在山谷两边的侧壁上。尼弗尔把剑高举过头顶,当最后一辆战车飞驰而过时,他突然落下了剑。
战车在陡峭的斜坡上稳如泰山,战车的轮子可以抓住地。视线所及范围内尽是枯草的颜色。
其他的神也被邀请到此地,伊什塔尔能够准确地猜出这一点。他从颂扬诗歌的第二节开始,在他前方光亮的石头上出现一道闪光,就像马尔杜克神殿里献祭的火点燃壁炉的铜墙一样。
马尔杜克恼羞成怒了,伊什塔尔满意地想道。他走到那微微闪光的地方低声说道:“马尔杜克,壁炉神,你远离了你自己的领土和神殿。在埃及,你不会得到崇拜。你的能量就会消散。我借用了洛斯特丽丝女神的名字,你无法抗衡的。
他举起了短上衣的下摆。“我要熄灭你的火焰,马尔杜克。”他说着,就像一个女人一样蹲在火焰上尿了起来。火焰吱吱地响了几下,就像一块铁在水槽中锻造一样。“以女神洛斯翠斯的名义,马尔杜克,闪到一边让我过去。”
石头很快变凉了,光亮进一步消散,他们转弯向北,他更加清晰地辨认出密德的身影。伊什塔尔用的面纱已经破旧并且撕烂。泰塔从上边踩过去走了。
地平线变白了,东方的光线逐渐变成了金色的。泰塔知道他已经逐渐稳定下来,就瞪大眼睛放眼向前望去,瞥到一个石坑,突然停了下来。在他的脚边,一个巨大的深渊张着嘴,陡峭的边缘落入下方无尽的黑暗。没有人能够估计出它的深度,也没有能够绕过这个深渊的其他道路。
泰塔向对岸望去——从这个角度看去,即使在一千步以外,悬崖依然很可怕。在深不可测的悬崖上空,秃鹫盘绕着。其中一只秃鹫盘旋进入它用树枝编制的粗糙的窝里,它的窝建在对面悬崖的边缘上。
泰塔赞美地摇了摇头。“神奇,伊什塔尔。”他默默地说道。“甚至包括这些秃鹫。这是一个神奇的创造。我不会赞同这么做的,但是这需要付出很多努力。你一定做了很多。”
泰塔从悬崖的边缘走了出去,不但没有落入悬崖中,反而感觉到脚下坚实的土地。悬崖峭壁甚至盘旋的秃鹫等景象都破碎消散了,就像走向海市蜃楼一样。
深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石头地面的平原,上面有一些矮山——它们的阴影落在后面。在平原的中心,不到五百步以外,站着伊什塔尔。他面对着泰塔,两只胳膊高高地举过头顶,绝望地想要去保存他创造的幻觉。他看到计划失败了,泰塔就像一个复仇的神正向他走来。他垂下胳膊,呈现出一种绝望的姿势,转身向石头平原的石灰石山跑过去。他蹒跚地跑着,黑色的长袍在腿后漂浮。
泰塔到达溪谷口的时候,看到伊什塔尔的脚步沿着他前方的沙地一路踩去,但是脚步在拐弯的地方消失了。那里,溪谷突然向右转去。泰塔尾随着,但当到达苍白的石灰石角落时,他听到了凶猛野兽雷鸣般的吼声。他转过身去,发现溪谷在他的前方变窄了,前方站着一只巨大的雄狮,尾巴摆来摆去。
狮子黑色的鬃毛竖起,就像一把大刷子。那张开的大嘴每发出一声吼叫,鬃毛就像风中的草一样立起来。他的眼睛是金色的,瞳孔是凶狠的黑色小洞。在热空气中,那种动物的气息很浓,混合着尸体剩下的残渣发出的恶臭。
泰塔低头看了看沙地,赤脚踩在地上留下了很多脚印。他能够看出沙地里伊什塔尔的脚印,但是狮子却没有留下脚印。
泰塔没有改变自己的步伐。他举起洛斯特丽丝的护身符,径直走向关在笼子里的狮子。狮子不但没有吼得声音更大,反而沉默了。狮子头部的轮廓变成透明的,所以泰塔能够穿过它的头部看到溪谷的石头墙。随后,就像河边的雾气一样,狮子的身影变淡了,消失了。
泰塔走过刚才狮子站立的地方,在那个角落转了转。他的前方,溪谷变得更窄了,边缘更陡了。突兀在溪谷尽头的是一面石头墙。
伊什塔尔站在那里,背靠着石头,用发疯的眼睛望着泰塔。眼白变红并充血,瞳孔变黑,两眼瞪着。他所发射出的恐怖气息比假狮子的气味更强。他举起右手,用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指着泰塔。“后退,男巫!”他尖叫到,“我警告你!”
泰塔向他走去,他又开始尖叫——这次用的是喉音,同时还做了一些往泰塔头上投掷武器的姿势。泰塔迅速把护身符举到眼前,感觉到什么东西从头边擦过,发出的声音就像一只箭。
伊什塔尔转过头去逃进了他身后石头墙上的一个狭窄裂缝——这个裂缝伊什塔尔用身体挡住了,所以泰塔没有看见。泰塔在入口前站住了,用工具敲了敲石头门。那声音听起来是真石头,他听到伊什塔尔粗鲁的脚步声穿过黑暗的入口发出回声。泰塔几乎可以肯定:这次不是假的,而是真的通往石灰石峭壁深渊的入口。
泰塔跟着伊什塔尔进去,发现他处在一个低矮、多石的通道上,通道里很暗,只有身后洞口的一点微光透进来。洞口的地面在他前方变得更加倾斜,他接着向前走,但每走一步都更加谨慎。现在他知道这个通道在时间和空间上都是真实的,而不是伊什塔尔伪造出来想把他吓退的东西。
通道里,伊什塔尔的脚步声在前方被扭曲放大,泰塔能够听到。他数着脚步,向前走进黑暗中。过了一百二十步,光线又变强了,这是从山坡上更远处发出的光。
突然,通道又来了一个急转弯。当他转过去的时候,泰塔发现自己在一个大洞里,洞顶很高。在洞顶的中间有一个孔。这个孔一定是通往外部世界的,因为一束明亮的阳光从那里直接照射到地面上。
地面上升起很多嶙峋的钟乳石,水晶闪耀着就像吃人的鲨鱼的大长牙。从高高的洞顶上,也与之相对应地垂下很多钟乳石。有的形状像长矛的头部 ,有的像神仙闪亮的双翼。
穿过洞穴,伊什塔尔靠着对面的墙蹲了下来。这里无路可逃。当他看到泰塔在通道的路口出现的时候,他开始尖叫哭闹。“发发慈悲吧,巫师!我们之间有约定啊。我们是亲兄弟啊。饶了我吧,我会给你一些你做梦都没有见过的礼物。我所有的力量都归你支配。我会做你忠实的狗。我会把自己所有的一切献给你。”
他的恳求和许诺这么可怜,泰塔感到有一丝动摇,尽管只是在内心里。在他心中只是一瞬间的动摇,但伊什塔尔觉察出他盔甲的叮铛声,并立刻利用了这一点。他伸出一只手,用大拇指和食指弯成一个圆圈——这是马尔杜克的标志,同时用他那奇怪的嗓音喊了一声。
泰塔感觉到身后一种无法忍受的重量压在他的肩膀上,就像一个大章 鱼看不见的触手一样包围住他的身体,把他的胳膊拽向两侧,用扼杀的姿势卡住他的咽喉。他闻到浓烈的人肉的气味,这是吞噬者的气息,令泰塔窒息。
在洞穴的另一端,伊什塔尔正在跳舞。他纹身的脸部扭曲成古怪的面具,他的舌头从两片蓝色的嘴唇之间伸出,像猫的舌头一样垂在外面。“你脆弱的女神不能够在地下这么深的地方保护你,泰塔。你已经不能够再抗衡吞噬者马尔杜克,以及他的宠臣伊什塔尔了。”他尖叫道。“我们的较量结束了。我已经击败了你和你所有的把戏,男巫!现在你就会死去!”
泰塔把目光转开,向上看了看昏暗的洞顶,目光落在一根闪耀的钟乳石上。这根钟乳石从洞顶垂下,就像一个巨大的闪光匕首。他聚集了自己所有的力量,举起右手的武器,向上砸去。他呼出肺部的最后一口气,大喊道:“Kydash!”这是力量的口号。
就像冰块在冰山深处破碎发出的声音一样,钟乳石从洞顶脱落下来。被自身的重量所驱动,钟乳石正好砸在伊什塔尔肩膀上,紧贴着脖子。钟乳石从他胸部和腹部穿过,从****穿出。长长的石钉把伊什塔尔钉在洞穴的地面上,就像一条垂死的开膛的鱼。
伊什塔尔在地面上扭动身体,乱踢乱蹬时,泰塔感觉到他肩膀上的重压消失了,喉咙也放松了。马尔杜克已经撤退了,他又能够呼吸了。烧焦皮肤的气味没有了。空气又变得古老纯净凉爽,只是还有一丝真菌发出的淡淡气味。
泰塔拾起工具,转身沿着通道向外边开阔的空间走回去。在入口处,他转回身,用工具向洞穴的石灰石大门砸去:一下、两下、三下。
地下发出了倒塌的石头隆隆的声音,一股灰尘从洞穴口处喷出。洞穴的顶部落下去了。
“石钉穿过你的心脏,就算是你的假神也不能把你从坟墓中救出。永远躺在这里吧,米底亚人伊什塔尔。
泰塔说着,转身而去。他用工具在石头上敲打,凿出一条返回加拉拉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