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刚过，北水一中已经迈入了中考的紧张氛围，树上偶有两个不知趣的知了，鸣叫两声之后尴尬地闭了嘴，二十四考场的窗户打开，微风清凉，把身上多余的体温带走，范光亮长舒了一口气，理论上下午大脑的数学思维会很活跃，所以把数学安排到下午考无疑是正确的，但这时候的气温，似乎总与考生过不去，非得让人在烦躁里犯些丢分的错误。
经过上午语文考试，考场内的考生便熟络起来，三五个人交头接耳，商量着考完后把是不是把试题往外挪一挪，好让别人对一对答案，但这些内容全部被范光亮听在耳中，暗地里又增加了几个防备目标。
叮~~~
第一声铃响起，考生刚把话头放下，打稿纸和试题就发放到手中，不过第二声铃声响起之前是不能动笔的，所以都默默地看着试题，盼望着多有两个熟悉的题目。而那些学习好的考生又在纠结，如果题目简单了，考高分容易，但拉开差距很难，如果题目出难了，又怕遇到陌生题型。
范光亮也看着试题，他是编写题库的老师之一，知道里面添加了不少新颖题型，除了自己出得那几个给班里同学们讲过类似的，其余的倒没看过。
“咦……”范光亮轻咦一声，今年的数学试题与往年比较难了不少，但后面的几个大题还有不少坑，倒数第二个题是他出的，要想解出正确结果来，要绕过一个小坑，但就这个小坑就能让不少优秀学生撂绊子。
总体上，他对这份试题还是很满意的，至少能看出学生们的能力，至于考试过后家长和老师们的谩骂却不是他要关心的。
第二声铃刚刚响起，所有的考生就奋笔疾书起来，秦扬直接看着题把答题卡涂上，十分钟的时间已经足够他做完十二个选择题和一个填空题，至于后面的大题他心中已经有数，所用到的知识点都在课本上出现过。
学术帝的本领在这一刻显现出来，空荡荡的打稿纸，除了姓名考号和考点外，再没有其他哪怕一个符号，很顺畅地在答题纸上列出算式，算出结果，没必要的步骤几乎没有，不可缺少的步骤又一个不少。
这时候初中的几何和代数是分开的，堆积到同一张试题上令不少考生抓耳挠腮，从范光亮的角度看下去，全教室二十九名考生一览无余，两眼空洞者有，满头大汗者也有，最后排的一个男生竟然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方瑜的相貌太出众，而且监考的一中老师名叫宋娟，从她那里得知方瑜是一中整个初中部拔尖的学生，此刻她也不例外的皱起了眉头，这份试题连一中的尖子生都认为难么？范光亮很自得地捋了捋趴在头顶上稀疏头发。
转头看向秦扬时，范光华手中的水杯轻轻颤了颤。
不对！
那小子怎么可以写得这么顺畅？好像直接誊写答案一样，神情紧张而专注，许多同学抄作业的时候就是这种神情！
随即范光亮又疑惑了，这才开考多长时间？满打满算也就十几分钟，许多同学甚至连选择题都没有做完呢，难道说他是桐城一中的尖子生？与方瑜相比之后，范光亮又摇了摇头，北水一中的教学质量可不是桐城一中能比的。
桐城一中的课，范光亮听过，枯燥、乏味，说好听点是照本宣科，难听点，就是那些老师根本就不配做老师！教材上有什么就说什么，一点开拓性都没有，怎么能教出超过北水一中的学生？
是了，那小子应该先做的大题，而且是挑着简单的题做的，前面的题可以放一放抄别人的嘛！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于是范光亮看向秦扬的目光有不屑有戒备还有厌恶。
无我无物的境界除了出现在那些毫无边际的小说当中，还出现在比如废寝忘食、无梦睡眠中，甚至男女欢爱也能产生片刻空灵，让那些文豪们不吝笔墨的尽情挥洒，学术帝此时就感觉天人合一了，略有瑕疵的就是所修功法太低，只有初中水平，既不能展现自己的功力，又不能酣畅淋漓。
把最后一个题目做完时，开考正好半个小时，仔细检查一遍，见没有错误，秦扬便开始收拾，因为这场过后还有政史考试，所以可以把文具放在考桌上。
刚想起身，便看到最后那个求最大值的问题，出于习惯，秦扬用的是积分求解，但初中生似乎没有学微积分，这样未免太张扬了些，于是他在那道题的空白出又用常规做法做了一遍，结果是一样的，把刚才的做法用两条线划掉，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左右撒望一眼，发现右边的矮个子女生刚刚做到填空题，寻思着，如果现在把试卷交上去是不是有些张扬了，范光亮放下水杯，在试题袋上找到秦扬的名字，轻轻地吭了两声，到底是一个差生，现在刚开考半个小时就安奈不住了。
秦扬发现讲台上的秃顶监场老师正在看自己，苦笑着站起身，把答题纸和试卷、打稿纸一同交了上去，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门，留下一片面目瞪口呆的考生。
“果然是打酱油的么？”方瑜皱了皱鼻子，昨天斗琴比下去的那股自信忽然又冒了上来，琴弹得再好也没用，还是学业为重！每当备受云香打击的时候，她总是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当然语气酸酸的，不像这次理直气壮。
范光亮嗤笑一声，教学这么多年，这种考生见的不少，随后望向秦扬试卷的眼神就更加不屑了。
“咦？难道是空白卷吗？”
试卷和打稿纸压在答题纸上，答题卡放在一边，从范光亮的角度看过去，正好看到光洁如初的试题，抽出打稿纸，也是一丝笔迹也没有。至于答题卡上涂的十二个答案就好解释了，蒙的嘛！
秦扬走出二十四考场，就站在二十三考场窗前往里瞧，方源那胖子的座号是二号，正好在教室门后，被墙挡住，在窗户里只能看到半个背影，而冯楠则是坐在教室正中的位置，看着冯楠正埋头在打稿纸上写写画画，秦扬感觉有个朋友其实挺好的。
自从方源出事之后，秦扬身边的朋友就更加少了，大学埋头实验室，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在二流学校脱颖而出，投进浙大怀抱，一路走来，艰难不说，朋友也没两个。
怔怔出神的时候，秦扬突然发现冯楠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美眸看着自己，里面有疑惑有不解，还有担忧、痛心，似乎看到秦扬犯了一件难以理解的错误。秦扬笑笑，隔窗指了指试题，口中无声说道：“我已经做完啦！”
冯楠倏地转过头，秦扬的口型她看懂了，自己才做到第二个大题，他就已经做完了？哼！骗子！再回头，窗户边的身影已经消失掉了。
范光亮没有认真看秦扬的答卷，准确的说，当他注意到秦扬写满墨绿字体的答题纸时，已经有不少同学交卷，准备利用这个空档去外面复习一下政史的知识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