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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易经》的产生(7)

姬昌身在羑里,一囚就是七年。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家中的老母、妻子和儿女,思念日益兴旺强盛起来的西周,思念朝中的文武官员。焦虑重重,忧愤万缕,坐在禁牢之中卧听那催人的更残漏尽,望着那空荡荡的朝暮晨昏,独自的心悬两地,梦断关山。在一片忧愤之余,他便下定决心要利用这百无聊赖的空暇之日,将八卦的卜辞重新整理修定一二昏。前边说过,在殷商时期八卦的卜辞虽然已有,在《归藏易》中已经收录得满满的,但据姬昌分析考察,认为那些卦辞中含义深远、可登大雅之堂的却为数不多,于是姬昌将那些卜辞一一进行参酌核定,将其中“帝乙归妹”、“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等几条含义深远的前朝典故都保留下来,有些虽有一定寓意但说起来拗口的则加以改造,依照声韵规律进行疏通,余下的绝大部分则是他自己采用当时流传很广的名言警句、诗歌谶语以及民间广泛流传的故事重新加以编撰。

姬昌在羑里的囚拘,实际上也就是一种软禁的形式,并非真地就坐在监牢里,因此,当地人民还是可以到他居住的地方去看望他的。人们早就闻听姬昌贤惠,而且善于卜卦,所以很多人有事都愿意到羑里去请教他,也求他给占卜一卦。姬昌修定下的新的卦辞寓意深远,文雅铿锵,很快就流传开来。人们不难发现,世界各国的宗教文化,向来都是各个国家、各个民族文化中最优秀的一部分,也是传播得最早、流传得最为广泛的文化之一;同样道理,带有占卜巫术性质的文王八卦卜辞很快也就广泛地传播开来。等到姬昌从羑里出来返回周国重新当他的国君时,他的卜辞已经基本上形成了定格局势,早为人们所普通地采用,因此,有人便将它编纂的《易经》,起名为《周易》,以区别于当时流行的《归藏易》。

再说那西周国内,大家见文王在羑里囚禁了数年不归,皆都心忧如焚,焦虑不堪,文武百官以及黎民百姓无不感怀文王昔日治理国家的功绩恩德。而其中,思念之情最为深切的是他的大儿子姬伯考。他想,父亲有难,作儿子的怎能在家里坐视不管不问呢?这比坐在油锅里受煎熬还要使人难以忍受。于是,他下定了决心要冒险到朝歌去营救父亲。临行前,他将国事都交付给二弟姬发,孤身一人带了些珍奇玩物直奔朝歌而去,想用这些贡品求得纣王的宽恩,赦免了父亲。伯考到了朝歌献上贡品,倒也博得了纣王的欢心,想要宽免文王,但是不成想中间又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故。纣王有个爱妃名叫妲己,她看好了伯考,便唆使纣王,强留下伯考在朝歌教授她弹琴。在教琴期间,妲己百般挑逗伯考,伯考坚冰一般丝毫没有为之所动。妲己羞恼成怒,奏禀纣王,假说夜来教琴时伯考对他强行无礼,纣王听信妲己蛊惑之言,一怒之下将伯考杀死,并将其肉剁成肉馅,让厨子加上调料做成肉饼。妲己进谗言说:“人们都说姬昌谙熟八卦,洞知阴阳,现在就把这肉饼赏赐给他。若是他把这肉饼吃了,说明他并不通晓占卜之术,算不出肉饼是他儿子的肉做成的,他的那些八卦之数也就都是些骗人的假话,这样的人放他回国去也不会对我殷商有什么大的危害;如果他知道是他儿子的肉,必然不肯吃食,哪有父亲吃儿子的肉呢?这样,就从速把他杀了,除去后患!”纣王无道,一向听信妲己的妖青,当下就派人将肉饼送到羑里,只说是皇上获得猎物,做成肉饼,特地来赐给他品尝。

姬昌囚在羑里每天除了编撰《周易》之外,闲下里也常抚瑶琴以打发那无聊的岁月。一天,猛然间琴中的大弦出现惨烈的杀声,他大吃一惊,知道必有大祸降临。忙取出八卦来占卜,算出长男有杀身之祸。还没等他收起八卦,就有人进来告诉他说,圣上从朝歌给他赐来了御宴。他是何等聪明的人,一切因果关系全都了如指掌。他囚到羡里已经有五六年了,纣王何曾念记过他,别说赐宴,就是凉水也未曾送过一杯来。他再俯下身子看看那肉饼,更加产生出亲人的感应,忍不住心中暗暗地流下泪来。但当着来人的面他还不敢放出悲声,还要强装笑脸地说:“圣上不辞鞍马劳顿,打来猎物不自己享用,反倒赐给犯臣,让犯臣敢不感恩戴德,永祝我主万寿无疆!”说罢,拿起肉饼便连吞三个。来人同到朝中将他所见到的情节具实地禀告给了纣王。纣王只当姬昌真地不知肉饼即是他儿子伯考身上的肉,心说,虎毒不食子,你姬昌吃了自己儿子的肉,也够昏聩愚昧得可怜的了,外面传说的那些称赞他的话,看来也都是有名无实,不足畏惧。于是从此也就不把姬昌放在心上,七年囚期一满,又在周国使臣送来一些更为贵重的贡品之下,便把姬昌放了。

姬昌回到自己国内,还未得登上宝座,便觉得心头一阵疼痛难忍,腹内如同有刀剑搅动一般,忙用手捧着肚子俯身向外呕吐起来。不一会儿功夫,他就接连吐出了三个肉丸。肉丸临风抖动,忽地化成为三个兔子,在文王面前揖拜了一下,就奔跑出去踪影不见了。后来人们传说,兔子即是吐子,是文王吐出了儿子身上的肉。

文王归国后,昼兴夜寐,励精图治,加倍勤奋地治理国家,使西周更加繁荣富强起来,周围各个诸侯邦国,都来归服。后来,文王又亲自去到蟠溪河边请来一位大贤人姜子牙,拜他为相国,使得围运更加日益兴盛昌隆。使天下置分,周已得其二。文王死后,姬发继承王位称为武王,会合天下八百诸侯,终于将荒淫无道的殷纣王打得一败涂地。周兵攻进朝歌城时,纣王****于鹿台之上,应验了当年文王在殿前为他f、筮的卦。那费仲、尤浑两个奸臣,在国破之后被姜子牙捉住,放到冰窟窿里活活给冻死,这也应验了文王当日占卜的卦辞。至于丞相比干,亦因向纣王忠言强谏,被纣王剖心致死。文王当日在朝歌为对王君臣所卜的三卦,件件都得了灵验。

当然,这些都是民问的传说。不过,文王囚于羑里,在羑里作《周易》倒是件确凿的事实。司马迁在《史记》中说得清楚明白:“昔西伯拘羑里,演周易。”孔子在《系辞下》中也说:“易之兴也,其当殷之末世,周之盛德邪!当文王与纣之事邪!”至于文王在朝歌卜卦是如何如何灵验的传说,也从侧面说明了文王精通八卦之术,因此他才能够修定《易经》这样一部古典文化精萃的历史性著作。反过来说,也正是有着这些演义性传说的辅衬烘托,文王编定的《周易》卜辞,才得以广泛流传,并被大多数人所认可和接受。

文王在编写《周易》的卦辞的同时,也改变了伏羲八卦所代表的东南西北四面八方的象征。

因为西周发源于陕西的泾河、渭河两岸,先是在豳邑(即今之邠县),古公亶父时迁移到歧山脚下的周原(即今之歧山县),其处均为华夏的西北之地,故而崇尚西北。文王根据周人的宇宙观与方位感,把西北作为天体运行的起点,故而将乾卦三放在西北位子上,作为八卦的首位,改变了《归藏易》中以地坤卦为首位的六十四卦排列顺序。文王又据周人的观念,认为宇宙万物都发生于雷震,是风雷鼓动着天地,才使万物得以发生。万物生出来之后,是雨水和阳光的滋润照耀才得以生长。最终,由天帝来主管它们,由大地来收藏它们。依据这样一种逻辑,文王就将代雷的震卦放在单卦八卦首位,排序为一。又因春雷响动,乃是一年开始,故而将震放在东方,使其代表春。与震相对应的卦是巽,巽代表风,风雷互相作用,才生成万物,所以又将巽放在其次,排序第二。依照顺时针的转动方向,放在震卦身旁的巽,便定位在东南。离代表火,火热的天气在正南方,出现在夏季里,故而离代表南,代表夏。夏秋之间,正是大地万物茁壮成长时期,所以代表地的坤卦便放在离卦的旁边,从方向来说,居于西南。兑代表泽,是从山顶上淙淙流淌下来的水,滋润万物结出累累的硕果来,所以兑应当代表秋天,位居于正西方。乾代表天,天在这时将要肃杀收敛已经生长的万物,这时正像欧阳修在《秋声赋》中所形容的那样:“草拂之而色变,木遭之而叶脱,其所以摧败零落者,乃其一气之余烈!夫秋,刑官也,于时为阴;又兵象也,于行为金。是谓天地之义气,常以肃杀而为心。”故而乾放在秋冬之间,位居于西北方向。乾在这里,正象征着这样一种气势。坎代表水,这时水已冻成坚冰,正应该是冬天的季节,位居于正北方向。至于代表山的艮卦,则放在东北方向,时序为冬春之交,因为这时正是冰化雪消、山上草木萌生之际。依据着《周易》卦辞和系辞中所排列的这样一个顺序,宋代儒学大师朱熹又绘制出一个“文王八卦方位图”来,也称为“后天八卦方位图”,其图形如下:

七、周公作爻辞

周武王讨伐殷商大功告成之后,满朝文武官员皆都欢欣鼓舞,喜气洋洋,惟独武王却忧虑重重,夜不能寐。周公问道:“我王为何忧闷至此,以至于夜不能寐?”武王道:“你不见堂堂一个大商,自从成汤得天下以来,已经传承了六百余载,今日竟然毁之于一旦。而我西周起自于西歧,虽经太王、季历、文王等三代先王苦心经营,日益昌盛,但也不过是三代人百十余年的事。今日骤然得天下,焉知他日不像殷商一样,毁之于一旦呢!现今殷商虽败,但殷的遗民仍然很多,很难保证他们不出来叛乱。我们的政权还远远未能巩固,我怎么能够睡得着觉呢?”

周公进言道:“殷纣王不行仁道,荒淫无驰,是他自取灭亡。

我西周替天行道,施德于四方,明礼教化,安抚万民,自会长治而久安。至于殷的遗民,对于那些不知天命不肯归顺我西周的,其怙恶不悛者一定要严加惩办。像对待殷纣王那样决不宽容!同时,为了安定整个大局,保住我西周的一统天下,可于洛水、伊水之北另建一座都城,一则那里接:匠东方,便于治理殷商的故土;二则夏的都城原就在这一带,我继:承夏朝的天命,名正言顺,定会得到上天保佑的。”武王依照周公的进言,夙兴夜寐、宵衣旰食地逐项经营治理,使得周朝的江山日益巩固起来。.武王由于过度的操劳,两年之后体力衰微,身患大病。文武百官皆都是满腹忧伤,焦虑不堪。周朝刚刚建立,天下还未稳定,国君一旦不享,太子又年幼,天下不就将大乱吗?太公姜子牙和召公、康公等人便决定对天占卜,求问一下吉凶。周公听说连忙出来制止说:“不可!仓促之间占卜,又没有事前向天祷告,万一求得凶兆,岂不是要产生天大的祸乱吗?”他们听周公这么一说也都觉得有理,便没有召来太祝、太史等人来占卜。

于是,周公便急忙命人连夜修建了三座祭坛,上面供奉着西周的三位赫赫有功的祖先——太王、季历和文王。周公沐浴更衣,手执玉畦,悬挂白壁,然后朝北而立,向天作祈祷瞻拜。原来在此之前,周公已曾经用蓍草为武王占卜了一卦,得了个凶兆,心中甚是忧虑慌恐。及至太公、召公等人要请来太祝作龟卜,他知道此事是万万行不得的。一旦龟兆大凶,岂不要天下震动,殷人定会乘机作乱的。为了替国分忧,匡扶濒临危境的社稷,他决定向上天和祖先作自我牺牲的祈祷。为此,他特地将掌管卜祝的太祝和掌管记史的太史召来,要他们在一旁记录下他这番为国为民的祷告。

周公手秉玉珪向上天和周人祖先祷告说:“老天降下福瑞,让我周人享受天祚,治理万民。如今刚刚伐殷灭纣,天下尚未安定,周人祖先的元孙武王便身患重病,使四方震荡。我周公姬旦也是祖先的子孙,而且多才多艺,能够善侍鬼神,如果祖先身旁需要有人前去伺奉,就把我姬旦召唤过去吧!你们的元孙姬发,他既不多才也不多艺,也不善侍鬼神。但是他能够治理国家,能够安定天下,请祖先让我代替元孙姬发去死,既可以很好地去侍奉祖先,又可以使周的社稷安定。如果祖先应允,我就将持白璧、玉珪前去归命;如果不应允,我就将这珪、璧抛弃荒野。”祷告完毕,他就命太史将祷辞记录下来用金线捆起,密封在匾柜之中,不让人随便启开。

祷告完了之后,他仍不能抑止住自己满腔的忧愤之情,回到家里又赋了一首名日《鸱鸮》的诗,抒发了自己心中的无边忧虑与悲愤。他在诗中写道:

鸱鹗鸱鹗,既取我子,无毁我室。

恩斯勤斯,鬻子之闵斯!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

今女下民,或敢侮予?

予羽谯谯,予尾翛翛,予室翘翘,

风雨所漂摇。予维音哓哓!

那意思就是说:猫头鹰啊猫头鹰,你这个祸害的灾星!你既已抓走了我的孩子,就别再毁坏我的家室!你要心怀恩惠地想一想,我们养育子女多么不容易!请允许我在天未雨之前,做好绸缪之事,让那些不怀好心的人,不敢来欺侮我。我的羽毛已经凋落尽,尾巴已经干瘪如枯草,我的房屋颠簸欲坠,尽为风雨所飘摇。六合之中,惟剩有我的声声哀叫。

通过这一首几乎是呼天抢地的诗,足可以看出周公心中藏有多么沉重的忧愤和悲愁,也可以看出他要代武王去死的祷告,完完全全是出自于内心,而并非是做个样子给别人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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