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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走出那下岗的艰难时光(2)

到了2003年8月,根据企业破产法,浏阳磷矿要与我们职工解除劳动关系,签订解除劳动关系协议书,至此,我的心彻底凉了,这是一个多么叫人难以接受的事实,几十年来,全家人赖以生存的企业,说没了就没了。我不由想到20世纪六七十年代,那是一个工人阶级领导一切的火红的时代,我们满怀憧憬,投入祖国的工业建设,以铁人王进喜为榜样,几十年来以企业为家,恪尽职守,努力工作。那时候的浏阳磷矿是国有大(2)型企业,生产上红红火火,生活上衣食无忧,有着稳定的收入和近乎完美的福利保障,令人羡慕。想当年,只要听说你是浏阳磷矿的工人,人家都会伸出大拇指,连夸你们单位好,浏阳磷矿成了浏阳人梦寐以求的好去处。

记得20世纪80年代中期,我堂侄从部队复员,他首选的单位是浏阳磷矿,只是当时没有指标未能如愿,他十分懊丧,后来分配到公路养护段,后来公路养护段改为公路管理局,属事业全民制单位。我堂侄年纪轻轻就办了内退,自己买了推土机、压路机在外包工程,风风光光当老板。而我呢?在磷矿辛辛苦苦干了几十年,现在即将退休,两鬓斑白,活力不再却已下岗,况且又要解除劳动关系,反差之大犹如冰火两重天,真叫人无法理解,无法接受。

矿长在职工大会上说:“解除劳动关系是国家根据《劳动法》制定的政策,是企业‘并轨’的需要,是大势所趋。如果签了协议,可以得到一笔劳动补偿金和三年失业保险,年龄到了就可以办理退休手续,正式退休本诗集收集了作者近年创作的部分诗歌作品,知名作家余艳为其作序。”接着,矿长解读了《解除劳动关系协议书》,《协议书》全文如下:我们矿由于矿石资源枯竭,资金极度短缺……企业虽经再三努力,仍然亏损日趋严重,无法为继再生产,于2001年6月被迫全面停产。2002年被长沙市政府列为第一批“并轨”企业……企业均应与其解除劳动关系,按规定支付劳动补偿金,企业不得继续保留与下岗职工的劳动关系。现因企业“并轨”工作正在进行之中,资金还未到位,暂无法交付劳动补偿金,经双方协商,一致达成以下协议:

一、双方同意解除所签订的劳动合同,劳动关系自2003年8月31日终止。

二、企业支付给乙方的劳动补偿金,在企业“并轨”方案得以批准,资金到位后支付。

三、债权债务待财务清理完张榜公布,在资产置换中按顺序按比例逐步偿还。

四、本协议一式三份,甲方持两份,乙方持一份。

五、本协议双方签字盖章生效。

对于这一纸协议,当时在职工中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大多数人认为,既然解除劳动关系是国家根据《劳动法》制定的政策,是企业“并轨”的需要,是大势所趋,那就只好签了,签了协议,多少还可得到一点劳动补偿金。少部分人认为,签了协议,自己就脱离了几十年为之奋斗和服务的单位,如果劳动补偿金不能到位,今后的生活怎么办?所以他们坚持不签这份协议。

协议书签了以后,劳动补偿金定为3万元封顶,和一些单位比较是相当低的,直到2011年才两次兑清。而我从2003年至2008年退休,5年期间所交的社保金和医保金就远远超过了补偿金。

签了解除劳动关系的协议书以后,生活上的压力更大了,被视为“铁饭碗”的单位已不复存在,一切都得靠自己,我在思索,我在观察,究竟我们的生活出路在哪里?

五、改行开五金建材商店

与我一墙之隔的邻居欧老板,开了一家五金建材商店,平时我观察,生意还不错。到了2004年,欧老板要集中精力转向花木生产,他有近百亩的花木生产基地。欧老板对我说他有意转让五金建材商店,我当即决定把他的五金建材商店盘下来。我们经过协商,达成了以下共识:所有商品进行盘底,欧老板按进价把所有商品转让给我,而我就租了他的门面继续经营,一夜之间,只是换了经营者,生意照常。对我来说,生意容易上手,对欧老板来说,所有商品一次性转让,没有半点浪费,我们之间经济上做到了互利互惠,皆大欢喜。

接手五金店的经费,我自筹了4万多元,其中包含了我第一次领到的劳动补偿金1.8万元,我女婿彭昱帮我借了3万元。接手商店以后,我补充了一批商品,生意跟以前差不多,只是人手太单,我一人做生意,还要进货,外出进货,我爱人在家做生意,那时我儿子廖滨在长沙打工。我做生意既有长处也有短处,长处就是能坚持以诚信为本,从不斤斤计较蝇头小利。我家门面地处公路干线旁,经常有过路客进来买东西,我都能像对待本地客一样,价格上一视同仁。要是有时把价格搞错多收了顾客的钱,我会几天都不安,想办法退还人家。我做生意的短处是脾气急躁,不愿多讲话,顾客多问几句就不耐烦,和顾客争吵也时有发生。俗话说和气生财,这个道理我懂,但有时就是忍不住,我自愧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材料。

以我的诚信和公平,生意也越做越好,在我经营的5年间,先后有几家五金建材、水暖商店转行或停业,他们找我转让商品,有人就建议我在价格上可以压一压。但我不这么做,人家改行或停业,或许是遇到了难处,他不干了,就把市场的份额让给了我,我感谢都来不及,更不应乘人之危给人压价。了解我的人都愿意和我做生意,即使是吵过架也依然如此,有的说你虽然脾气大点,但做生意公平,我们信得过。

2008年,我儿子廖滨结婚后,我就想,在外面打工也不是长久之计,我和爱人在家,生产和家务也忙不过来,于是我把儿子和儿媳都召了回来,协助做生意。2008年底,又给廖滨买了一台小货车,便于调货和送货。到了2009年5月,我就把商店全部的经营都交给了廖滨去打理,他接手以后,不断扩大经营品种,加上这几年永和地区大兴土木,建商住小区和浏阳河风光带,生意也随之越做越大。去年在金满地买了两进门面做仓库,加上租的仓库,库房面积就有300多个平方,另有近百平方米的营业门面,五金建材生意已经初具规模。

自2008年我退休后,就很少做生意了,也不太清楚商品的价格,实在忙不过来时,就帮着拿拿货,平时就整理、清点一下仓库,也算是发挥点余热吧。

六、调货途中遇车祸

2005年12月30日下午一时,我坐磷矿的班车去长沙进货,这台40座的大客车,原来是浏阳磷矿往返于长沙接送职工的,后来企业改制,就把车作价卖给了磷矿的几位下岗职工,继续经营永和至长沙的客运。这几位职工都曾经是和我一个工段的同事,我经常坐他们的车往返于长沙。

那天,车过古港水泥厂后,在一个下坡路段,汽车突然失控,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向前狂奔,吓得车上的乘客大喊司机刹车。说时迟,那时快,汽车砰的一声,撞断路的左侧一棵大树,侧翻在稻田里,车的左边朝下,右边在上。顿时,车上叫声、哭声一片。我坐在车的右边,震碎的玻璃碎片劈头盖脸向我袭来,幸亏是钢化玻璃,不会伤人。我感觉自己没什么大碍,挣扎着爬出窗口,跳到车外。我之所以无大碍,是因为当时精力集中,没打瞌睡,在车祸发生的一刹那不由自主地抓牢了扶手,从而化险为夷。一些受轻伤的乘客纷纷爬出窗口,有些妇女、儿童不敢跳车,我就站在车窗下背出了几人。这时我才发现车上3个司乘人员,两个压在车底下,另一售票员跳出窗外,立即掏出手机报警。当场清点一下人数,能够动弹的人10分钟之内全部背出了汽车,在路边等待救援,但车底下还压着几人,无法出来。大概是10多分钟后,好心人在公路上拦下一辆路过的吊车,吊起侧翻的客车,把压在车底的人员抬出来,发现另一售票员已经遇难,司机和另外几名压在车底的乘客都是重伤。20多分钟后,浏阳的消防救援车、救护车,交警的事故处理车陆续赶到,把所有的伤员送往浏阳抢救。处理事故的交警要求所有乘客都去医院体检。我除了左眼边青了一点,其他地方没受什么伤,我就不打算去体检了。交警同志坚持要我去,我就说:“我没受什么伤,车主和我都是同事,我就不去添乱了。”交警见我执意不去体检,就给我留下一个电话号码,说身体有什么不适,一个星期之内还可和他联系。

这次事故,是我人生经历的一次大的车祸,真是惊心动魄。那天上车,我本来是坐在司机陶功开的后面,和他打招呼,后来我发现这冬天的暖阳照样晒得人有些受不了,我就坐到车的右边去了,这才躲过了一劫,真是苍天有眼。这次车祸,我虽然没有受伤,但也付出了代价。当天,我带了一箱商品去长沙换货,是割炬和仪表之类,价值近千元,放在汽车底部的行李厢内,车祸发生后,汽车周围拉起了警戒线,交警不准取行李,说要到浏阳统一认领。后来我去浏阳认领,没有找到我的那件货,因当时为我放置行李的售票员已经遇难,无法讲清楚,我只好自认倒霉,就算是退财折灾吧!只要人无大碍,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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