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得一阵牙疼,暗自在心底里嘀咕自己多管闲事,人家小两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吵吵闹闹说不定是什么情趣,没白的扰了人家兴致。只不过――
众人目光转向陌轻尘身旁端坐着的善舞,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想着,殿下这小师妹一腔绵绵情意怕是要付诸东流了,又要有好戏看了。
善舞对于众人或明或暗的目光恍若未觉,在桌案底下绞紧了手中捏着的锦帕,面色微微发白,简直恨不得把黎安顾拖出来打一顿。
陌轻尘揽着黎安顾,八风不动地坐着,面上带笑,若非怀里还搂着个人,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世家弟子餐桌礼仪的典范。
坐了没多久,陌轻尘主动请辞道:“天色已晚,臣弟便与阿顾先行回府了,改日再入宫来看望母后。”
皇帝看了眼早已睡得不知今夕何夕的黎安顾,了然一笑,痛快地放人了。
这场接风宴的主角都已经离场了,众人便也都起了回去的心思。白左相率先起身道:“皇上,小女独自一人在家,臣不放心,可否容臣先行告退?”
皇帝一摆手,允了。
没过多久,有宫人来禀,太后要见晋王,然而陌轻尘早已离席,皇帝摇着头,颇为无奈道:“朕去同母后说说,诸位爱卿随意了。”
众人起身行礼,高呼“恭送皇上”。太子紧随其后,临走之前回头看了黎子鹤一眼。
皇室都走了,众人自然也没有了继续的心思,便也陆陆续续地走了,独留善舞一人尚坐在席上,神色晦暗不明。
陌轻尘抱着黎安顾上了马车,炎阳扯了扯手中缰绳,马车晃晃悠悠地往晋王府走。
陌轻尘将马车里摆着的小几收起来,自己盘腿坐在软垫上,将黎安顾拢在怀里,抬手摘了她披风随意丢在车厢角落,果不其然,她左肩的衣裳颜色更深一些。原先是大红色的罗裙,这会儿被鲜血一浸,显出一种触目惊心的深红来。
陌轻尘心疼不已,嘱咐了炎阳一句“慢一些”,便自车厢中暗格内取出药来,小心地褪了她的衣衫,露出染血的白皙肩头。
黎安顾梦中吃痛,哼哼唧唧地慢慢睁开眼,就见陌轻尘拿着块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小方巾沾了些水为她擦拭肩头血迹,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陌轻尘不经意间看了她一眼,顿时吓得手下力气大了几分,疼得黎安顾“嘶嘶”地直抽气,瞪眼看他道:“这么大力气,是要谋杀我吗?”
“抱歉。”陌轻尘慌忙道歉,手下动作越发轻柔,皱眉道,“早说了先离开,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黎安顾哼了声:“我乐意。”
陌轻尘接口道:“我心疼。”
黎安顾眯着眼瘫在他怀里,哼哼唧唧地任由他处理伤口。陌轻尘心疼不已,仍在絮絮叨叨地同她说话:“本来都快要结痂了的,好端端地去碰它做什么,伤口都裂了,想要再次结痂又不知道要等多久了。你忘了这几日晚上你睡觉都没有翻身只能侧躺着睡的痛苦了吗?第二天早上起来同我抱怨脖子酸的又是谁?平时不注意,一旦出了什么事,受罪的还不是你自己……”
黎安顾感觉陌轻尘最近话尤其多,一副要超越水月成为她身边话最多事也最多的老妈子的架势,索性一头扎进他怀里,给他一个怒气冲冲的发旋儿。
陌轻尘知道她不爱听这些,可看着她冒血的左肩却忍不住地千叮万嘱:“你得忌口,这几日就别喝酒了。”
黎安顾一听不让她喝酒顿时不干了,抬起头瞪着他道:“你说什么?”
大有一股他要是真不让她喝酒就一口咬死他的气势。
陌轻尘怎会怕她这个,反正他占理,无所畏惧地重复道:“忌口,不能喝酒。”
黎安顾咬了咬牙,直接一口啃在他肩膀上,陌轻尘正在倒药粉,浑身一个哆嗦,不小心倒多了:“……”
黎安顾被带的也打了个哆嗦,那股子咬人的小野猫架势瞬间消弥于无形,可怜兮兮地抬头看他,委屈巴巴地撒娇道:“好疼……”
陌轻尘帮她把药粉抹匀了,揽着她又往自己怀里带了带,道:“现在知道疼了?早干嘛去了?”
黎安顾闻言大怒:“我肩膀上这两个洞怎么来的无香可都跟我说了!你自己府上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有侍卫敢来杀我,你怎么好意思说是我的错?!”
陌轻尘心虚地摸了下鼻子,帮她把衣裳拉好,细细地整好了衣领,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别生气。”
黎安顾道:“不行,你得把府上的防守好好搞一下,不然我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陌轻尘心说那可不一定,这几天你睡得天昏地暗的,我亲你你都感觉不到。但这话不好意思当着她面说出口,更遑论这会儿她还在气头上,轻轻抚摸着她背脊顺毛道:“一定的,回头我就让炎阳去办。”
黎安顾趁机发作了一通,从府上的防卫问题扯到名下产业进账,又扯到王府里有多少下人多少空房子,把整个晋王府从里到外掰扯了一顿,总算是消停了。
陌轻尘额角青筋突突地跳,颇为头疼地在心里总结:
宁得罪母后,也决不能得罪黎安顾。
不然就她这秋后算账的架势,能数落他三天三夜不停歇还不带重样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