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婉玳率众人行过大祭后,一直跪着,迟迟不愿起身,哀伤得凝视着延隆凤后的灵位,回忆着父君哄着皇弟睡觉的样子、为她缝制衣裳的样子,教她写字作画的样子……
颜墨梵跪在她身边,一心想着快些出去,紧张与烟雾让他在这烟香缭绕的祭殿中,快要窒息。他甚至不敢抬头,只要看到十皇子的灵位,那夜的一幕一幕又深深的印在他的脑中,嘴唇渐渐失了血色,双手越来越冰凉,在这端午之日,他却仿佛落入了一个无底的冰窟中,一直一直的往下落,心里就如同有千万把钝剑在同时撕刮那般难受: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萧煦生跪着落泪:凌儿,生表哥终于嫁给你皇姐了,虽然表哥只是她的贵君,但只要能跟她在一起,表哥知足了。凌儿,你一定要保你皇姐平平安安的,她现在是皇帝了,每天都很忙,既要管着前朝的国家大事,又要顾着后宫的这些事,表哥想帮她,但表哥却什么也不会,表哥很没用是不是,你会不会笑话表哥?凌儿……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博婉玳才从织金缎垫中站起,往殿外走去,走到祭殿门口时,回头又看了眼那延隆凤后的灵位,双眼瞬间泛红,深吸了口气,跨出了门槛。
礼官见陛下已起身出了祭殿,跪着唱了声“礼毕”,众人才纷纷起身,施过大礼后退出殿去。
回行宫的途中,颜墨梵坐在轿辇在发呆,觉得他今后的人生已是灰蒙蒙的一片,看不到前景,不知道心里的这份罪孽何时能够解脱,今天看陛下在君侍祭殿中的神情,她是那么伤心,以前就听说她很疼爱十皇子,也很孝顺贤贵君。若有一天,陛下知道了当年的那件事,到时自已这个凤后就要被废了吧,被废怕还是轻的了。
颜墨梵相信,到时她一会亲手杀了他。
轿辇走在绕着山道,快转弯时,随着一声叫喊,前方打杀声响起,轿辇突然一阵急晃,停了下来。“有刺客……”
“怎么回事?”颜墨梵回过神来,自己撩开轿帘,看见前方帝辇周围,有蒙面人正在与御前护卫在打杀。
“有,有刺客。”禄儿被吓坏了。
“主子,你别出来,好多刺客。”福儿一手拉下帘子,不让他出来。
“父亲。”颜墨梵在轿辇内自语的轻唤一声,猛得又拉开轿帘,跳下辇,向跟在君侍轿辇后随行的百官、诰命的队伍冲去。
“主子。”福儿拦都拦不住,只好跟在他身后,但不久就被从后方跑向前支援的御林军冲散。
“凤后,危险……”有一护卫见颜墨梵从轿辇下来,也大喊着要阻止他。
被那护卫一喊,前方正在刺杀博婉玳的刺客们,注意力也集中到颜墨梵身上,博婉玳迅速跳下帝辇,转身看向后方。
只见颜墨梵在前面跑,几个刺客相视一眼后向他追去,而萧煦生这时居然也要下辇,被护卫和兰儿死死拉住。
“保护好贤贵君。”博婉玳一阵心惊,交待御林军统领,竟忘了唤出影卫,夺过一个御前护卫的剑,见刺客就杀,一路往队伍后方冲去。
当值影卫躲于暗处,看着情形心知陛下没有危险,但还没不敢掉以轻心,虽没现身,但也一路暗中跟随。
“父亲,父亲。”颜墨梵边跑边喊,他此刻只想跑到父亲身边,确认父亲是否有危险,根本没有意识到身后有几个武艺高强的刺客在追杀他。
好在此次出行御林军、护卫众多,百官中也有不少武将,追杀的刺客们途中被他们纠缠住,刀剑交锋。
博婉玳只蹙着眉一直往前冲,所有挡她者,手起刀落,无论对方死伤如何,都不作纠缠,她的贴身护卫们也离她越来越远。
官员及诰命们离皇家轿辇有一些距离,又有御林军护着,他们也不是刺客的目标,相对安全很多,走在队伍后方的有些官员还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父亲,母亲,你们在哪?”他只管在混乱的人群中找着父亲,没有发现旁边一个刺客已经向他挥刀,等到他感觉到身侧一道银光,转过头时,刀锋已到眼前。
颜墨梵吓的睁大了眼,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如同被定住一般,无法动弹,只得紧闭双眼等着那刀锋落下,但听“铿”的一声交锋声,又“嚓”的一声响,空气中瞬间弥漫着一股浓浓血腥味。
疼痛感没有传来,颜墨梵秉住呼吸睁开眼,只见博婉玳已经挡在了他面前,而那刺客早已身首异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