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凤后。”颜墨梵刚进入大殿,两位贵君便起身给凤后行礼。
这礼仪是他们入宫前,就由宫中派去的训导宫侍教导的。君侍向凤后请安,这也是宫中诸多规矩的其中之一,比那世家后宅侧室向家主夫见礼还更要严格许多。
颜墨梵端庄华贵的在金丝楠木凤纹镶东珠宝座落座,抬眼看向立在堂下,向他欠身施礼的两位贵君。
寒暮雪施礼的动作,标准得一丝错处也挑不出,而萧煦生则时不时抬眼,向颜墨梵瞅去,拱握着的双手也时高时低,摇摆不停。
颜墨梵许久未让他们平身,而是目光反复在两人身上游走。
寒暮雪一直低眉垂目,恭敬的施礼不动。
萧煦生见许久不让他们起身,一时火大,自行起身抬眼与颜墨梵对视。
萧家后院一向和睦,萧煦生在听了京城中关于颜墨梵苛待庶父等人的传言之后,就非常讨厌他。
而他又是博婉玳的正夫,如果说萧煦生心中不在意,那定是假的。
“颜墨梵,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在这行礼这么久,你却不叫起,故意刁难我们是不是?这里是皇宫,不是你颜家后院。”萧煦生冲着他喊到。
颜墨梵悠哉的低头品了口宫侍承上的雨前碧螺春后,目光移向依旧弯腰行礼的寒暮雪:“贤贵君入宫前象是学了宫里的规矩,这礼数还算周全,日后也需如此,切莫让人看了宫里的笑话去。你平身吧,赐坐。”
“谢凤后。”寒暮雪贤雅得起身,大大方方得在客位坐下。
萧煦生立在一旁愣住,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无视。
颜墨梵这时才将目光移向萧煦生,面色平静缓缓道:“皇贵君似乎还未将这宫里的规矩学透,不知昨日当着皇室宗亲,及大臣们的面,皇贵君是否也是如此敷衍的向陛下行礼?还是今日故意对本宫不敬?再则,本宫的名讳是你可以叫的吗?这以下犯上可是大错,宫里也掩不住什么秘密,要是哪天传了出去,那岂不是丢了皇家与陛下的脸面。”遂而眸光一沉。“念你初犯,本宫今日也不为难你,回宫将《宫规》抄上一遍,明日一早带来。”
“你,你,你不要欺人太甚。”这本是个很轻也很平常的惩罚,但萧煦生一听,却瞪大了眼睛,气的颤抖,指着颜墨梵喊道。
“怎么,皇贵君是认为本宫罚的太轻?还是皇贵君自认为深受陛下宠爱,便可无视宫规法度,本宫这个凤后也没资格罚你?”颜墨梵向后微靠,眸光幽深。
萧煦生听这话气极,却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本宫累了,都散了吧。”颜墨梵觉的再僵持下去也无趣,且他今天的目的也达到了,挥挥手,让他们各自散了。
从始至终,寒暮雪除了向凤后见礼时开口外,没有说过半句话,只是恭顺又不失风度的坐在一旁,颜墨梵心中暗赞,不愧为大家嫡子。
两位贵君离开还没多久,颜墨梵便收到颜静茹的手书,书信上只提及颜家正夫近日的身体不适,与后院偶有争执,颜墨梵一看便知母亲是要告诫他,尽快留住坤平帝,生下嫡皇女,坐稳他的凤后之位。
看过书信,颜墨梵除了冷笑外只剩对父亲的愧疚,因为他不是女儿,因为他的无能,让父亲如今一个人在颜家外院受苦。陛下不来,他总不能自己找上门吧,再说,那个人,他避都来不及。
颜墨梵进宫后看过历代凤后传,虽然满纸都是词藻华丽的赞语颂歌,但却没有一位将凤后之位坐满十年,便已仙逝。而自已日夜又能被那年百花宴寒春池之事莹绕不去,想来也不过比他们幸运多少,只希望这坐在凤后之位上,能撑到父亲百年之后,到时他便生死由天,无所畏惧了。
两位贵君都刚刚入宫,也不知陛下会更宠哪一个,但想来皇贵君是陛下从小青梅竹马的表弟,应该更能陛下怜爱一些吧。好在此人没什么城府,颜墨梵深信自己不必花多少精力便能够拿捏的住他。可若是贤贵君将来更得宠,那自己倒真的要好好谋算一番了。
博婉玳傍晚批阅完奏折后到瑶欣宫,准备与萧煦生一起用晚膳,之后她还要去雍华宫,寒秋月是她的伴读,且寒家上下一心扶持她,她不能冷了寒暮雪。
问明萧煦生此刻在哪,没有让人通传,她直径来到偏殿,才到门口便停下走步,眼及之处,满地都是被揉皱成团了的染香纸,萧煦生坐在香檀木束腰书案前愤愤的不知写着什么,不消片刻,面色狰狞得又将一张染香纸揉成团,狠狠得丢在了地上,继续又写一张。
“生儿,你这在写什么?为何如此?”博婉玳目光从地上移到他身上,又从他身上,移向地上的纸团,她从未见萧煦生动过笔,又见他似于那染香纸有仇一般,不解他这是在写着什么。
“可恶的颜墨梵,早上我去给他请安,他故意刁难我,居然罚我抄什么宫规。”萧煦生嘴上咬牙切齿的骂着,又一张染香纸牺牲了。
博婉玳走进前,只见书案上摆着一本《宫规》。
“他罚你抄多少?”博婉玳有些怒,以前那颜家嫡子在家待人如何她可以不管,但在这宫里,就由不得他胡来,生儿刚进宫,他就开始苛责,抄《宫规》看似不算什么重罚,但抄上一遍再快都要一个时辰,若抄上几十上百遍,那岂不是要几天几夜不得闲。博婉玳想着,他敢罚生儿多少遍,明日便让他抄上双倍。
“一整本啊。”萧煦生举了举案上的《宫规》。
“几遍?”博婉玳知道肯定不会是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