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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勿飘零(中)

一旦得知雪园乃是属于燕尺侠后人所有,燕雪这个女主人才做得心安理得,不再飘零江湖。在慕容莲城对她若即若离的这段日子里,她收拾好心情,开始用心打理自己的花园,每当小五在院子里练剑的时候,她就在修剪盆中的花花草草,待到慕容莲城偶尔过来看望她的时候,她也可以以主人的姿态将自己精心剪裁的作品展示给客人欣赏一番。

这段日子令燕雪感觉到平静,甚至可以放下对慕容莲城的种种猜测和想念。直到某一天突如其来的一次受伤发生在燕雪身上,又将两人的关系往前推进了一步。

那天燕雪正在栽种新的兰花品种,雪园中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倒是令小五的神色骤然紧张起来。燕雪转身看了一眼所谓的闯入者,不禁笑了,那不过是与小五年纪相仿的另一个小女孩而已,她手中也拿着一把木剑。两名小女孩皆皱眉望着对方,冷峻的神情很像大人的模样,阳光照射之下额头上沁出汗珠,还颇有一点儿“对峙”的味道。

燕雪微笑摇了摇头,起身向那小女孩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迷路了呢?”待她正要走过去的时候,却被小五拉住了衣袖。小五踮起脚尖在燕雪耳边低声道:“大小姐小心,这个人来历不明,而且眼中似有杀气,我怕她会伤害到你。”燕雪不由得噗嗤一笑,道:“是你太紧张了吧,我看她跟你差不多大,那里来的杀气呢?”

但听那小女孩忽开口道:“对不起,打扰了,我在找我的父亲。”

燕雪又问道:“那你父亲叫什么名字?看姐姐认不认得他呢。”

“我父亲名叫慕容莲城。”

“啊!”燕雪一时十分的惊讶,“原来你是莲城的女儿啊,可是……”她又转眼左右望了两下,“可是莲城今天并没有来过这里,姐姐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小女孩愣了一下,道:“那算了,我还是自己去找他吧。”说罢转身便走。

“喂……”燕雪还想叫住那小女孩,既然是慕容莲城的女儿,她很想跟她聊聊天,多了解一些有关她父亲的事。但见小女孩走出两步,忽又转身道:“我现在有点渴了,可不可以给我一碗水喝?”燕雪连忙笑道:“当然可以,你等一下。”

当燕雪摘掉手套,进屋去取水的时候,两名小女孩儿的眼神再度恢复对峙的状态。一个是慕容莲城收养的义女,一个自称是他女儿,女儿突然吐了吐舌头,分明是一种挑衅,义女不由得眉心一紧,眼珠子瞪得老大,受不了这种无礼。

燕雪端了一碗水出来,然后走近慕容莲城的女儿,小五则紧紧跟在她身后。来到那小女孩儿跟前,燕雪俯身将手中一碗水递到她面前,道:“快喝吧。”那小女孩儿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这让燕雪眼色顿时一亮,一下子就确定了她的身份,的确是慕容莲城的女儿,因为拥有着与慕容莲城一样迷人的微笑。燕雪的身体挡住了小五的视线,使她看不见那小女孩儿此刻的表情,忽然听见哐当一声,燕雪手中那一碗水掉在了地上。

小五连忙闪出身来,但见一把小刀正插在燕雪肩头,鲜血顿时染红衣衫。在那小女孩儿迷人的微笑背后果然隐藏着杀机,袖口里突然滑出一把小刀落入手中,目光中带着莫名其妙的仇恨,举手就向燕雪身上刺过来。燕雪侧身闪躲,手中水碗掉落,却终究没能躲开这么近身的一刺,这一刀刺在了肩膀上。相比身体上的疼痛,燕雪更加不能理解的是,她与慕容莲城的女儿才初次见面而已,哪里来的这么大的仇恨,那眼神简直令人害怕。

但见那小女孩儿伤人之后欲逃,小五跳上一步抓住了她手臂,那女孩儿转身砍出一剑,于是两人手持木剑打了起来。毕竟慕容莲城的女儿剑法似好一些,小五腿上很快被“砍”了一剑,痛得她“哎呀”一声坐在地上,但见对手已然纵身跳上了高高的院墙。那小女孩儿又回头盯着燕雪,眼中的恨意犹在,忽见她手中摸出一枚飞镖,向燕雪掷了过来,竟是一心想要杀她的意思。但听铮然一声,旋转中的飞镖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强劲力道打落。小女孩儿转眼瞧见是慕容莲城突然出现,于是转身跳下院墙跑了。

慕容莲城来得可谓及时,过来察看燕雪的伤势,不禁勃然怒道:“岂有此理,她简直是想气死我!”待要去追,却被燕雪伸手拉住他衣袖,向他蹙眉摇了摇头。

慕容莲城抱着燕雪回到厢房之中,拔出插在她肩膀上的小刀。这一刀没有击中要害,伤口也不是很深,但是从那小女孩儿的眼神中燕雪可以感觉到,这一刀已经有杀她之心。慕容莲城拿剪刀剪开燕雪肩头的血衣,然后手掌轻轻抚摸着她受伤的肌肤,说来也很神奇,被他这么抚摸过后,燕雪竟倏忽感觉伤口不那么痛了,甚至还有一点清凉。

慕容莲城乃是在掌心凝聚了一道内力,将伤口周围的肌肤做了凝血处理,相当于伤口忽然被麻醉了一般。他拿纱布沾水,为燕雪擦去肩头血污,然后亦洗净自己手掌上的血,转身向燕雪道:“你晚上去泡一泡温泉,对你的伤口恢复会有好处。”燕雪点一下头,在雪园中有一池温泉,不过因为是露天浴池,燕雪还没有去那里洗过澡。今天遇刺这件事就像一枚石子落在平静的水面上,在燕雪心头激起了一连串的涟漪。

慕容莲城看出了她的疑惑,皱眉道:“是我疏忽了,稍后我会给你一个解释。”

临走的时候,慕容莲城将小五叫了进来,告诫她以后任何不认识的人都不允许靠近燕雪身边。慕容莲城离开雪园之后,燕雪犹在猜想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使得慕容莲城的女儿对她抱有这么大的仇恨?还有慕容莲城此刻去找女儿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会不会骂她打她呢?伴随着这种种担忧,夜色悄悄暗淡下来,一弯明月升上了檐角。

燕雪带上一套干净的衣裳,来至温泉池边,褪去身上被剪得破烂的血衣,栖身在了温暖的泉水中。她刚刚坐在池边长长吐出一口气,却忽然瞥见在池子对面的阴暗角落里竟似坐着一个人影,岸边的兰草使水上映着细微的黑影,好像是用山水画中的墨水涂着一般。那人眸子里分明闪着亮光正悄悄盯着她,燕雪不由得惊吓出声。

“谁在那里?你在那里做什么?”

“是我,雪儿。”但听是慕容莲城温柔的声音安静地回答着,“你不要害怕,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看你的伤势好一点儿没有。”

“可是……”燕雪转过头去,感觉十分窘迫,“你这样让人看见多不好呀。”心想他这个轻佻的家伙是不是每晚都躲在浴池中,今晚终于被他撞见。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哪儿会有人看见呢。”慕容莲城说着,似乎正往燕雪身边靠近。燕雪听见他在水中行走的声音,同时感觉到背后的水丝轻轻流动着。然后慕容莲城的手掌落在了燕雪肩膀上,令她身子微微一颤,再度产生那种犹如触电一般的奇妙感觉。慕容莲城抚摸一下伤口,感觉已经没有大碍,于是转身靠在燕雪身边坐了下来,道:“今天的事怪我不好,她恨的人本来是我,却没想到发泄到了你的身上。”慕容莲城忽然说起他的女儿,燕雪平静一下心情,问道:“那她为何这么恨你呢?”

慕容莲城淡淡道:“她怪我害死了她娘,一直都不肯原谅我!”

“啊?”燕雪不由得小小惊讶一声,“发生了什么事,可以说给我听吗?”

慕容莲城将手臂展开靠在池边,侧头看了燕雪一眼,轻轻点一下头。但听他道来:“那是去年的冬天,我妻子蓝氏的气喘病发作,只有蓝儿陪在她身边,而我正在闭关练功,没有功夫照顾她们娘俩儿。当时已是半夜,眼看着娘亲咳得厉害,后来都咳出血来,蓝儿不得不冒着严寒出去街上找大夫。但是深更半夜,所有的医馆都关了门,于是蓝儿只能一间一间的拍打着医馆的门板。后来终于有一间医馆开了门,老大夫被她的拍门声惊醒,蓝儿跪下来求他快去救救她娘亲,于是老大夫背起药箱,跟着蓝儿连夜赶来,发现娘亲不再咯血却已奄奄一息,老大夫探了她的脉息之后,只是一味皱眉摇头,说是已经没有希望了。等到我出关之后,发现妻子躺在床上尸体早已冰冷,就像窗外飘落的雪花。蓝儿对我哭喊,说她恨我,永远都不会原谅我,当时我很心痛,却再也无法弥补她这份遗憾。”

听说如此,燕雪怔怔望着慕容莲城,想不到他的前妻会有这么一段凄惨的故事。慕容莲城说完这段故事之后轻轻叹一口气,心中似有无尽的遗憾。待他沉默良久后方又道:“蓝儿今天想杀你,一定是怪我找到了新欢而忘记了她娘亲。”

燕雪愣了一下,蹙眉道:“那她真是误会我了,谁说我是你的新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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