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阳……”
独孤萧逸对于楚阳并不陌生,但是此刻听到这个地方,他的眸色,却浮上一丝阴霾:“是你当年坠崖的地方?”
“是!”
云紫璃拿哭红的双眼望着他,喃喃低语:“当年在楚阳时,我不知他是故意接近我……”
“为父知道!为父都知道!”对于过去的事情,独孤萧逸未曾一一细说,只如此一语带过,微皱了皱眉,他声音沙哑说道:“你素来被保护的好,不会将人想的太坏……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闻言,云紫璃心下苦涩不已!
她今生被保护的好是真,但是前世也白活了吗?
父母说不是她的错,其实说到底,她遇人不淑,识人不清,已是大错特错!后来明知父母想她念她,却仍旧为了那个人,固执的不肯回去,简直又错上加错!
她错的离谱!
云紫璃抬眸看独孤萧逸。
他脸上的人皮面具,虽然将他易容成无澜的模样,但是那发间隐隐的银丝,却让人云紫璃心头一震,缓缓伸出手来。
青丝变银发的,不只是他,还有沈凝暄。
只是,她深深记得当初哥哥说过的话,从来不敢仔细去看老娘的头发。
可是现在,她却再也无法逃避!
独孤萧逸眸华一敛,竟生生的躲开了她的手。
纤手,置于半空。
云紫璃双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心下顿时酸楚难耐:“父亲的头发……”
“何止你父亲的头发,你都没发现为娘的发间也有白发吗?”见云紫璃哭的差不多了,独孤萧逸的父爱也表达的差不多了,一直在边上枕着脸的沈凝暄终于开了口。
“娘亲……”
云紫璃本就不敢去看沈凝暄头上的白发,此刻听她这么说,顿时心虚不已。
见状,独孤萧逸抬眸,对上沈凝暄的眼,脸上陪着笑:“小暄儿……”
“呃……”
云紫璃嘴角抽了抽。
莫说这称呼跟无澜喊她的时候有几分相似,单就如今,他老爹易容成了无澜,拿着无澜的敛,当着儿女的面喊她老娘的爱称,便让她觉得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了。
见女儿如此,沈凝暄忍不住嗔了独孤萧逸一眼,“新越和北燕联姻之事,乃是我定下的,你如何能容煜儿胡闹,跟你来了吴国?”
闻她之言,独孤煜笑了笑,却不出言解释。
在独孤萧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后,他迫于压力方才扬唇轻笑:“儿子当初带着无惑回了燕国,父亲听闻妹妹之事,便要将国事交给儿子,独子前往。儿子想着咱们一家许多年不曾团聚过了,便也带了无惑一起过来。”
沈凝暄脸色稍霁,问道:“那你媳妇呢?”
提起金无惑,独孤煜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娘亲不带这样的,难不成只管你家一家团聚,就不兴别人兄妹叙旧了?”
他这一句话,不只交代了金无惑的去处,连无澜所在也交代清楚了。
云紫璃想到无澜前脚答应自己的要求,后脚就把自己卖给了赫连远,心里不由忿忿,但是此时此刻,她一家团聚,高兴还来不及呢,又哪里还能顾忌太多?
想着哥哥方才出口的那一家团聚四个字,她刚刚歇了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独孤萧逸温润一笑,再次抬手替她逝去眼泪,他轻声嗔道:“如今你已身为人母,怎可总是如此哭哭啼啼,眼下我倒开始想念在北燕时的乐儿了。”
因他的话,云紫璃不禁破涕为笑!
在北燕时,她独立,自主,周身都洋溢着自由和飞扬。
但此刻,她却如鼻涕虫一般,一直忍不住眸中落泪。
云紫璃深吸口气,唇角有些牵强的动了动:“今日是父母在前,我才会哭的如此毫无负担的痛哭,若是旁人,想见我哭,我还不乐意哭呢!”
独孤萧逸脸上,因她的笑颜,而浮现笑意,深深凝睇她片刻,他眸色忽然一黯,颓涩说道:“乐儿,这些年,为父没有找到你,让你受苦了……”
云紫璃心下一动,轻轻摇头:“今日能与父母和哥哥再见,受再大的苦,也值得了!”
闻言,独孤萧逸凝望云紫璃的目光深了深,周身泛起冷意:“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伤害你的人,全都付出代价!”
云紫璃心下一滞,满是担忧地瞧着他:“父皇……”
她这一声,唤的是父皇,而不是父亲。
如此,所蕴含的意义便大不相同了。
她这是在提醒独孤萧逸,这里是吴国,有些事情,若是处理不好,会引起两国纷争!
知云紫璃在担心什么,独孤萧逸哂道:“此事为父自有分寸,你不必过问!”
闻言,云紫璃苦涩一笑。
她老爹素来虽在娘亲面前温柔如水,但是到了朝堂之上,却是杀伐决断。想来他此行千里迢迢,心中定是已然有了决定。
独孤萧逸沉着脸色,目光锐利道:“赫连远!青萝太后还有南宫月朗!为父此行,定要跟他们把账一笔笔的都算清楚了。”
独孤萧逸没说要如何复仇,但是他眸中闪烁的复仇之光,却已然表明了一切!
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云紫璃静看着他,忍不住轻问:“您想怎么做?”
“自然是一切以你为重!”独孤萧逸唇角微勾,看向云紫璃的目光微微变柔:“为父只问你一句,你对无澜可曾动情?对赫连家那小子可还是真心?”
经此一问,云紫璃心头微震,垂眸苦笑,将眼底的情绪掩去。
她对无澜动情与否,其实不重要。
她对赫连远是不是还有真心,也已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今生注定跟无澜无缘,此世与赫连远也再也回不到从前。
“我与无澜,注定有缘无份!”
只云紫璃苦笑之间,独孤萧逸心下已然明了。料到她会如此回答,他抿唇轻道:“既是几经周折,你仍是回到赫连远身边,那你只管留在赫连远身边,暂时好好照顾孩子,后只管在宫中保全自己,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我带你你们母子回家……至于我想怎样,你不必过问!”
只独孤笑意一句话,云紫璃眸中氤氲顿起。
她眸华轻抬,凝视着独孤萧逸幽深晦暗的瞳眸,张了张嘴,她想要劝说,却终是一字都无法成行。
“父亲……”
云紫璃声音中,透着无比艰涩,对独孤萧逸苦笑一声,她鼓足了勇气,到底轻道:“您的意思,我省的了,不过……这是女儿自己的事情,受苦遭罪的也是女儿,此事无论您打算如何处之,都由不得我置身事外!”
独孤萧逸闻言,抬手覆上云紫璃的手,轻道:“傻丫头,为父只是不想让你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云紫璃哽咽一笑,抬眸看了眼一直在边上旁观的娘亲,轻轻喃道:“路,是女儿自己走的,便是跪着,女儿也要自己走完!”
“这才像我妹妹!”
独孤煜旁观许久,终于忍不住发表意见。
他父皇只要出面,事情便不再是云紫璃和赫连远之间的事情了,仔细说起来,这报仇的事情,他还真不赞同由他父亲来做主。
“你这臭小子!”
因独孤煜的忽然出声,独孤萧逸脸色幽沉的扫向独孤煜。
“你凶什么凶?”
沈凝暄见独孤萧逸凶自家儿子,冷冷开口道:“报仇的事情,乐儿自有主张,除非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否则你不准出手!”
“额……”
独孤萧逸面色一滞,有些不自在的看向沈凝暄:“小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