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小姐,能不能为我在紫池屋找份差事?”
“嗯?”
“请帮我……在紫池屋,找份差事。”
花景略显犹豫。
“水静姑娘,紫池屋的女孩子们,没有别的工作,只是招待那些贵族客人,而你……”
苌汐恍然,紫池屋并不是谁都能留下的,安顿在那里的姑娘,个个貌美如花能歌善舞,她们懂得如何用最恰当的方式讨王公大人们的欢心,她们纤指一勾都能召来金钱万贯。
毫无疑问,她在紫池屋无法给花景带来任何利益,这样看来,她想留在那里的愿望,就变得不切实际。
“抱歉,是我唐突了。”
“不过……也不是不可以。”花景慧眸流转,复又温声道,“这样如何,我暂且在客房为你安排一个住处,然后你再慢慢做打算?”
苌汐喜道:“真的可以吗?”
“是的,聆神组与我交情匪浅,你是他们的朋友,自然就是我的朋友,我愿意帮忙。”
苌汐感激地点头,却不禁心中感慨。
花景能帮助自己,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因为聆神组的渊源,而她,之所以要去紫池屋,恰恰就是为了避开聆神组。
心心念念的地方突然就成了不敢靠近的存在,这还真是……讽刺啊……
花景浅笑:“我可以叫你水静吧?”
“啊,当然。”
“那么,我们现在就回去吧,水静。”
“好。”
紫池屋。
干净整洁的厢房中异香扑鼻,偶尔从隔壁传来悠扬的琴曲,交织着少女的歌声绕梁不绝。
花景向苌汐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留她一人在房中默默发呆。不多时,外面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请进。”
一个扎着两条长长辫子的黄衣少女推门进来,面容甜美,看起来和苌汐年纪相仿。
“水静么,初次见面,我是笙的妹妹,花景霏芜。”
姐妹俩的确长相很相似,不过相比于姐姐那柔媚天成的气质,妹妹显然由于年纪尚小,略差些许,但却多了几分清纯自然,让人不由自主的想亲近。
“原来是霏小姐。”
霏芜上下打量她一番,忽而掩唇呵呵一笑:“姐姐说得果然没错,我见过很多女扮男装的贵族小姐们偷溜出来游玩,可是……没有一个比你更好看。”
“谢谢。”
“不过……”霏芜又道,“在紫池屋,你可不能总是男子装扮,不然让别人看见我和姐姐留了一个小武士在这里,会惹人闲话。”
苌汐奇道:“难不成我真的要……”
“回答正确,你必须要,换回女装。”霏芜将一直捧在手里的女装交给她,“喏,大概你会有些不习惯,但是……还是先换上吧!”
苌汐认同地点头,接过女装走进隔间。
虽然穿了太久的男装,她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换回女装是什么样子,而且很不习惯。可是花景霏芜说的很对,她必须这么做,这样大家都会比较方便。
霏芜微笑着看她走进去,若有所思地回头。
“别藏着了,谙影。”
话音刚落,从转弯处缓缓走出一个佩剑青年,缎带束发,生得眉清目秀。
他在她面前站定,侧头看着屋内,轻声道:“水静苌汐……真是……纯净美丽的名字啊,人如其名。”
“是啊,这大概要感谢她的养父母,虽然他们去世甚早,但至少给予了水静如此动人的气质。”霏芜笑道,“你一定很欣慰。”
“是。”
“那么……需不需要现在去见她呢?”
谙影果断摇头:“不,再等等吧,我怕吓倒她。”
“嗯,也好,不过姐姐那里,你自己去说。”
“没问题。”
菲芜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灵动的眸中,盈满笑意。
又是一个普通的傍晚,轮到辰潇巡查,暮龙找个借口请了假,也跟了出来。
辰潇看他慢吞吞走过来,笑道:“怎么,今天这么闲,居然肯出门了?”
暮龙的确已经很久没出门了,巡查任务基本上都由辰潇代理……事实上,自从玖夜听了信司劝告决定放弃寻找苌汐后,大家的精神低落了很长时间。
那个女孩子,也许真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于是就只能抱着无谓的希望,去相信白芪之前说过的话。或许,云滦祭音并没有做伤害苌汐的打算。
然而如此也无法令人释怀。
“我只是没心情出来。”暮龙兴致缺缺地看向另一边,“不过我更加不想在驻地呆着,副长和信司总长天天忙得不行,白芪极少露面,现在连雪澈都越来越沉默无趣了……你要我怎么办?”
“你可以去找风千。”
暮龙默然。
“我才没那个兴趣。”
“真的?”
“废话!”
“让我想想啊……”辰潇微微仰头,像是在回忆,“那天的晚饭好像是你悄悄送去的吧?还有,上次是谁把新来的厨师骂了一顿,说菜里放太多辣椒不利于伤者恢复,让他重新做?”
“啊……对了,你上次是不是还追着白芪问了半天风千的病情,还说……”
“够了吧你?”暮龙一把推开他,“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罗嗦啊!”
辰潇看着他,轻笑。
“暮龙,风千其实都知道。”
“嗯?”
“他都知道,而且,有些还是他和我说的。”
“他这人……唉!”暮龙懊恼地叹气,“这回我算丢脸了!”
他的确很长一段时间都在为自己对风千的冲动举止而不安,但倔强的性子又不允许他向对方低头,只好别别扭扭地用这种方式表示关心。
“风千说,一直在等你去找他。”辰潇如是告诉暮龙,“他没怪过你,相反,他很想正正式式和你道一次歉。因为他一直觉得,苌汐的事情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每天都在自责。”
“没那个必要。”
“你不是他,所以你体会不了他的感受,我们都体会不了。”
右臂废了,前途毁了,而苌汐因为他的关系也没能回来,风千的痛苦,大概没人能懂。
暮龙无奈叹息:“我知道了,有时间我会去找他聊聊。”
辰潇没再说什么,两个人无言地顺着街道一路走下去。
夕阳西下,视线中的所有事物都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风过留香,连喧闹声也变得莫名温馨。
这样的时候,最适合安静地怀想。
譬如,某个突然出现、却又匆匆消失的女孩子。
“辰潇,我没记错的话,你那盆新栽的月草……快开花了吧?”
辰潇蓦然停住脚步,他盯着某个方向怔了半晌,默默点头。
“是。”
只不过那本来是准备给苌汐的,因为他在很久之前答应过她,有机会要送她一盆月草。
但大约是没机会了。
“也许……”
也许什么呢?却没有了下文。
当你已经对某个人所做过的一切都习以为常的时候,她无声无息地离开,你才会明白,那看似平淡的存在是多么有意义。
又或许,不该奢求,能够相遇,本身就是一种恩赐。
“暮龙。”
“嗯。”
辰潇抬头,目光沉静。
“春天,似乎就要来了。”
当午后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庭院里,聆神组来了一位熟悉的客人。
“信司大人,姐姐让我给诸位带个口信,皇魑会的町悬大人今晚要在紫池屋宴请几位特殊的客人,而且据说,那些客人是从祈浪城来的。”
霏芜此言一出,见聆神众人的神色都有些怪异。
“祈浪城?”
“是啊,姐姐说,玖夜大人拜托给她,只要有任何关于外城组织的消息,都要来告知各位。”霏芜微笑,“其他的事情,我们就不参与了。”
她只是受花景笙之托来传信,至于除了透露皇魑会动向外,是否还有其他深意,就不是她需要担心的问题了。
“请替我向笙小姐表达谢意。”信司略一颔首,和蔼道,“另外,请她放心,无论我们采取何种行动,都绝不会波及到紫池屋的安全。”
“如此就多谢信司大人了。”
玖夜站在信司身边,等到霏芜的身影远去,他回头,带着询问的目光望向对方。
“我们要怎么做?”
“想必你心里已经有主意了,清,还需要问我吗?”
“你总是这样。”
“呵呵,这说明我对你足够信任,不是么?”暮龙在一旁不耐地打断他们的谈话,“我说总长,能不能不要卖关子?直接下命令吧!”
“很简单。”玖夜金眸中精芒微现,“今晚做好准备,但凡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就……”
“就把那些从祈浪城来的人,先解决掉。”辰潇会意地接口,“闹出一些事情,引蛇出洞,这是个好机会。”
玖夜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后者点头,两人默契显露无疑。
之前,由于苌汐到来后所发生的一些事情,加之云滦祭音出现后带来的问题,都让聆神组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提高警惕……皇魑会的意图越来越明显,对他们的针对性,似乎也愈发强烈了。
无论是想削弱甚至是铲除聆神组,还是寻找驭灵者企图增强实力,皇魑会的动向,也暗示了太子和三皇子之间的斗争趋于明朗化了。
毕竟,现今天帝年迈,帝国已接近易主时期,形势严峻,各方面都被迫采取了相应对策。
是时候出手了。
“那么,辰潇,今晚就拜托你了。”
这次任务需要低调完成,故而不方便大规模出动,而那些祈浪城的武士想来也非等闲之辈,这样,派去执行的队员就要有很强的实力又必须沉稳可靠。风千已经无法战斗,最符合条件的,就只有辰潇。
“单是辰潇一人前往是绝对不行的,算我一个。”清冽柔软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雪澈不知何时已经巡街回来了。
玖夜在迟疑。
“川凌,我想……”
“副长,你该不会是想说,为了照顾我的身体而不让我参加吧?”雪澈漫不经心地笑道,“论剑法,我可并不比辰潇差呢,你清楚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