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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老人

许久,同样在黑白玉佩飞出的巨坑之中,一团笼罩着蒙蒙白雾之物,缓缓升起。

在巨坑口徘徊许久之后,突然“嗖”地一声,朝着茅屋方向飞去!

茅屋前,老人负手而立。

那散发着蒙蒙白雾之物,正乖巧地停在他身前。

白雾不浓,但却非常古怪,根本无法透过那层薄雾,看清它的样子,就好像它每刻都在变化一般。

老人伸出右手,此物便直接落入他的掌中,和当初黑珠一样,迅速融了进去。

蓦地,老人周围也泛起了一层白雾,略显苍老的身躯,在缥缈白雾中若隐若现,不断变幻。

渐渐地,他的白发一点点变成了黑色,脸上深如沟壑的皱纹逐渐消失,枯槁的双手也慢慢变得修长……

最终,犹如脱胎换骨,他整个人都变得年轻起来。那股苍老腐朽的气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睥睨天下的傲然!

白雾开始散去,他也似乎回到了当初,那个叱咤风云、傲视天下的盖世魔尊!

那个令“亲者恨、仇者更恨”的五邪魔尊,如今可还有人记得?

他笑了笑,笑得怪异,笑得……有些令人胆寒!

只是这种笑,并没有在他脸上挂多长时间,下一刻,他的脸色猛然一变!

一股与白雾截然相反的浓浓黑雾,猛地从身体中疯涌而出,将外界所剩无几的白雾彻底冲散。

他顿时如遭重击,吐出一大口鲜血!

与此同时,他的身子迅速萎缩,如同被抽去生机的花朵般枯萎,眨眼间就变回了原来的模样,甚至,变得比原来还要苍老!

白光闪现,那之前融入老人手中之物,这时猛地飞出,停在老人身前,周围白雾萦绕,与黑雾针锋相对。

过了许久,在无力的咳嗽声中,浓郁黑雾渐渐散去,露出那道佝偻苍老的身影。

白发凋零,形如枯骨,好似此时天边那缕残阳,随时等待沉沦。

他抬着头,无力地眯眼望向远方。那是三座山峰,赤、绿、紫,分居正东、西北、西南,形成三角之势,气势巍峨,直插天际!

灰蒙蒙双眼望着峰间随风而荡的白云,恍惚间,他的思绪似乎也跟着慢慢飞了出去,飞出了这个山谷,飞去了那座城,城里,有个等着他的傻丫头……

多想见她一面啊……

可是……太晚了……

一世追逐,却是忘了停下,看一眼身边的人。云烟过往,蓦然想起,却早已记不清那张容颜。

岁月匆匆,不知如今,古城如故?红颜依在?

……可笑,前一刻,心中所想,仍是英雄成败,发誓着若是离开,则当以血海骨山相庆。只是现在离不开了,这才想起她——那个傻丫头啊!

“师父,小鸢将来也要和你一样厉害……”

那一年,她八岁。而他,则是魔道至尊,集魔、幻、魂、冰、九黎五族功法于一身,掌东极、北疆、南漓三大疆域!

“师父,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呜呜……我就知道……”

那一年,他孤身闯入‘西凌一渡’,被困四百年后,惊险逃脱。回宗后,身为北疆魔域之主的她,竟当着十万弟子的面,抱着他哭得稀里哗啦。

“去中原,带上我吧,虽然帮不上忙,但我可以……”

可以什么?他不知道,因为当时没等她说完,他就把她轰了出去。

那一年,他带领三千魔道强者杀入中原,因为实力不行,他终究还是没有带上她。现在想来,她当时应该很苦涩吧……

那应该是最后一面了。

之后他就被中原五大宗的强者联手,镇压在了这山谷中。

五大强者以燃命碎魂为代价,用全身修为以及五大至宝凝聚出五座大山,形成锁天大阵,将他修为分别镇压在大山阵眼之中,以图徐徐炼化。

其中,以佛门为首,由金刚佛力凝聚的金色山峰,镇压着他魔道修为。

由太极阴阳之力凝聚的黑白山峰,镇压着他幻族修为。

由天焱神剑之力凝聚的赤红山峰,镇压着他冰族修为。

由摄魂琴音之力凝聚的碧绿山峰,镇压着他魂族修为。

由紫薇浩然正气凝聚的紫色山峰,镇压着他九黎族修为。

而失去全部修为的他,则被困在这个山谷之中,无法离开。只有将这五座大山移平,他才可以恢复修为,离开此地。

但若要移平五座高不见顶的大山,何其之难?更别说以他老骥之躯了,怕是连铁锤都提不动。

但,山总归是要移的。自己不行,那便另想他法。最终,在经过近千年的推测和观察,他发现,这锁天大阵,每逢千年之期,便会有一次极为短暂的停滞,以吸取日月之精,维持大阵运转。

这停滞发生在夜半子时,新岁和旧年交替的瞬间。此时的月亮,正好停在大阵中心,也正是最圆最亮的时候。但是下一刻,圆月便会由盈转亏,然后彻底消失。

所以,他必须抓住那短短的瞬间,在盈月转亏之前,以碎空之法,将外界之人传送于此,助他移山破阵。

但由于修为被镇,加之碎空之法乃是魂族秘法,损伤魂魄,故而每次施展只能传送一人,而且要是未修行的凡人。

也正因如此,移山进度犹如蜗行,委实慢得吓人。好在时间对他来说,就如空气一般不值,所以哪怕再慢,他也等得起。

就这样,一晃三万余年。

三万年来,他从外界共传送二十九人。这些人中,个个都是年轻力壮的青年,当他们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后,自然是大叫着要离开此地,然后像他求问离开之法。

可是,当他告诉他们要移山填谷方可离开之后,他们要么不可思议地直骂疯子,然后一头奔进丛林中。

要么是听进去了一点,可又不全信他的话,拔腿就往山上跑,试图翻越过去,只是往往还没跑出百步,便被大阵击飞,奄奄一息。

最少的,便是那些心甘情愿拿起他准备的工具,埋头苦干的人。但是这些人,往往在看到山石的坚硬之后,便一点点陷入绝望,最终放弃。

唯有现在这个小子!没日没夜,一挖就是三年!

不得不说,这个似乎有些痴傻的小子,给了他很大的惊喜。他没有想到,这傻小子的毅力竟如此惊人,以至于竟得到了五宗强者残魂的认可,并将传承以醍醐灌顶的方式传授于他!也以至于,短短三年时间,就能连破佛门、太极两大阵眼!

按照这个进度,再过三年,锁天大阵必破,而他,也可恢复修为。

只是……

或许是三万年的困顿,让他失去了应有的谨慎吧。在第一次恢复‘魔道’修为后,他竟没有感到任何不妥之处,更没有去仔细查探,所以当第二次、也就是今日,恢复‘幻族’修为时,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两种对他来说无比熟悉的功法,彼此间竟然会产生如此强烈的排斥!

这种排斥犹如水火相遇,顿时在他体内掀起滔天巨浪,猝不及防之下,竟险些自爆而亡。若非他及时将蕴含着“幻族”修为的白雾逼出,此刻怕是整个山谷都化作飞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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