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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一个条件

朱元璋原本是想说请马度任医官的,可是又想到医官不入流的,这才改说让马度任帅府参议。这个帅府当然是指太平兴国翼元帅府,其中的文职都是可以说是朱元璋最早期的文官班底,在洪武朝都有一席之地,就算是当宰相也不无可能。

来了还是来了,大魔王终于向我伸出魔爪了,马度心中隐隐的有些不安,他不知道是不是该接受朱元璋的招揽,下意识的推脱道:“姐夫让小弟做事自当尽心竭力,只是小弟不通兵事民生,帅府要职实在是当不得,还请姐夫令选贤才。”

朱元璋哪里看不出来马度心有顾虑只是故意推脱,马度懂不懂兵事这个他不敢肯定。至于民生马度一定是懂得。

小小年纪就能在和州制定各种的规章条例,把军中后勤打理的井井有条。就像是李善长说的行事作风处处透着学问,连极小的细微之处都不放过,说他不懂谁信。

朱元璋直言道:“阿弟你我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顾虑不妨明言与我,姐夫替你做主。“

马度硬着头皮继续推脱,“姐夫有所不知,我自幼闲云野鹤惯了,生性疏懒,德薄才浅,想做个好官怕是力不从心。军中法度森严,怕是容不下小弟这种……嗯,这种老鼠屎!”

朱元璋面容严肃,伸手拍在马度的肩头,“阿弟怎可这般轻看自己,姐夫又不是让你领军打仗参赞军务,就是管管军中医务,这个你擅长的,刚才你还主动说要帮我管的,这会儿怎么又不愿意了。”朱元璋立刻摆出姐夫的名头威逼。

冯国用也在一旁劝道,“人无名不立,事无名不成。大帅给小舅爷一个参幕的名头,也是为了方便小舅爷行事,小舅爷赶紧应下来吧。“

马度思索着继续寻找理由支撑,“小弟年幼无知,难免行差踏错,然军法严苛,小弟这身板怕是撑不了十板子,更不想掉脑袋……“

朱元璋一愣,哈哈大笑:“我看你就是担心这个吧,不过就是让你管理医务,能出多大篓子,大不了把伤兵都给治死了。姐夫答应你就算你叛变投敌,我也不管,把你抓回来让你阿姐罚你!“

马度愕然,你可是最后的赢家,我能投谁?至于那些漂亮话还是左耳进右耳出的好,千万别当真,朱元璋可是给功臣们发了免死的丹书铁券的(注1),杀的时候可是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难得大魔王能把话说道这个份上,如果再不接受,那就是不识抬举,马度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奔走了一天,马度实在是困得的厉害,朱元璋安排他到后帐睡觉,没有床榻,却铺了厚厚的地毯皮毛,夜里还是有些凉的,马度裹了一条被子沉沉的睡去。

朱元璋和冯国用两人睡不着,重新回到前帐,见冯国用面带疑虑,便笑问道:“先生可是奇怪我对这个内弟委以重任却又放纵?”

冯国用点点头,“属下确实有些奇怪,大帅既然如此安排自有深意,不该属下置喙。”

朱元璋笑了笑,从帅案下解开一个包裹,里面都是他随身携带的公文,又从其中取出一匝信件,抽出其中一封交给冯国用。

冯国用一双微眯着的眼睛渐渐变得滚圆,等一封信看完,已是满脸的惊愕和不可思议。他把信郑重的交给朱元璋,正要说话时朱元璋却递给他了第二封信,他立刻闭了嘴迫不及待的将信打开。

朱元璋拿起冯国用看过的第一封信,凑得烛火旁,顿时火光大盛,将他轮廓深重的面庞照得一片光亮。

旖旎的晨光透过帐篷的透气孔照在马度的脸上,马度再也睡不着,恼火自己选了个不好的地方。

刚一起身就看见冯国用正披着衣服,坐在自己的旁边,他顶着硕大的黑眼圈满脸的憔悴,看样子是一夜没睡。

马度一点都不奇怪,如果不是知道历史走向,自己也会担心的一晚睡不着。隔着冯国用躺着的是朱元璋,许是睡得晚,到现在都还没有起来,不时的传来阵阵鼾声。三人都活得好好的,看样子那五百俘虏已经融入了新的角色,开始另外一段新的人生大戏。

“冯先生昨夜没睡好?现在看来那五百人是被姐夫彻底的收服了,应该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您赶紧的再补补觉吧。“

冯国用苦笑一声,他哪里是被那五百人吓得睡不着,如果他们真有异心,就算自己担心也没有用,三个对五百根本没有反抗之力。他睡不着的主要原因,还是那些信件里所描绘出来的神奇故事给惊到了。

看着罪魁祸首在旁边穿盔甲的笨拙样子,冯国用心道:“还真是个享福的。”他也不睡了,起身帮马度穿戴。

朱元璋听见动静醒了,见帐外天光大亮立刻起身,他是严厉的克己主义者,现在应该在为自己没有早起处理军务自责。

三人穿戴整齐便出了帅帐,帐外很安静,人却有很多,除了刚刚选拔的五百亲卫,还有帅府麾下一大批将校幕僚,见朱元璋三人出来,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彻夜不眠的守护,让五百人已经进入了新的角色,见朱元璋出来,他们立刻齐齐的行礼。朱元璋让冯国用带着他们进食休息。

那些手下的将校幕僚也赶紧的向朱元璋行礼问安,朱元璋将众人好一番安抚,又把马度正式介绍给大家,顺便宣布马度担任帅府参议的事情,有高声的恭喜,也少不了不屑的低语。

马度都没有听在耳里,只是在人群中寻找大神的踪影,认准了昨天的那副银甲,很容易就能找到。

徐达很低调,按照他的身份地位原本应该人群的最前方,可他却站在了角落里面。

马度对徐达的第一印象就是年轻,看起来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年纪,面色微黄,朗眉星目,鼻梁挺直,唇方口正,唇上生着淡淡的八字胡,竟是个帅哥。见马度看他,微笑着冲马度点了点头。

朱元璋让众将回营休整,准备进攻集庆,众将一哄而散,各自回营。

朱文忠带着两个兄弟,给朱元璋送上早餐,当然也少了不了马度的那份。

吃了早饭,马度就迫不及待的去了伤兵营,张五六和刘初九两人再次被安排在马度的身边,贴身陪护。

许大亮一听说马度做了帅府的参议,顿时乐得一蹦三尺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做了参议。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更何况他这个弟子,不高兴才怪。

他在伤兵营中能被重用,除了自己些许微末本事,当然也少不了马度的面子,可面子再大也不如实实在在的权利。

有了马度这个大靠山,他不敢说横着走,但是给那些将校疗伤的时候再不用低三下四,被人动辄喝骂。规规矩矩的给马度磕头恭贺,等他起身的时候已经觉得自己比伤兵营的管事高了三分。

伤兵营的管事是帅府的一个普通书吏,跟帅府参议那是差了十万八千里,马度还是大帅小舅子,管事自然是拼命奉承,百般讨好。

马度也投桃报李,给那管事解释自己来伤兵营不过是给军医们上上课,伤兵营的日常工作还是由他管理,只要按照马度所定制的规章制度实施就行。

许大亮高兴了还没有两分钟,闻言立刻变成哭丧脸,央求马度要珍视祖师心血,不能太败家。亏得昨晚朱元璋还为他求情,还以为他真是碍于自己的关系,不好私下传人,没想到竟真的是这般自私,哪有半点医者该有的仁心。

想想也是,要是大家都会了,哪里还能凸显他许大亮的本事,这些天虽然挨了不少骂,可也得了不少的赏,那些将校出手还是很大方的,比他从前挣得只多不少。他年纪一大把,马度也不好意思训斥他,总之没给他好脸色。

和许大亮相反的是,那些其他的军医则是欢欣鼓舞。自从许大亮来,那些将领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找他们治伤,收入少了一大截。指望这些普通士卒给他们赏钱根本没门,就算给了也没人敢要,会被大帅直接砍了脑袋。

现在许大亮的师傅要传授他们一样的本事,心中自然万分高兴,不敢说能压许大亮一头,至少不会再让许大亮专美于前。

当然也不乏有人心中腹诽许大亮的这个师傅太过败家,本事都是祖师们一辈辈的积累传下来,怎么能如此轻易传人。

不过这位小师傅要是不败家,他们到哪里去白白的学本事。这个时代如果不是家传的医学,一个医馆的学徒怕是要扫三年的地,切五年的药,一边抓药一边学习药理,等能坐堂开方的时候十几年已经过去,怕是都三四十岁了。

那还等什么?顿时呼啦啦的顿时跪倒了一大片,冲着马度口称恩师。

马度连连的后退几步,这么一大群人,没有一百也八十,一个便宜徒弟已经够让他心烦了,谁会收这么多,其中不少军医胡子都已经发白了,都能给他当爷爷了,这徒弟是不能收的,不然是要折寿的。

马度避过他们的跪拜,让他们都起来,神情认真的道:“我教授你们疗伤方法,并没打算收你们为徒弟,更没指望你们回报什么,只希望你们答应我一个条件!”

注1朱元璋给功臣发了丹书铁券。一是给予爵位传承的合法依据,二是有免死作用,这个作用显然不大。

当时还有一位叫朱升的文臣,就是那位提出“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九字真言的谋士。似乎看透了朱元璋的刻薄,拒绝了封赏,专门向朱元璋讨了一个免死券,可惜他的儿子还是涉案死在了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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