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港口方向突如其来的密集炮火,将满清绿营与福建水师驻马尾港的官兵们给彻底打懵了。一发发炮弹尖啸着划过天空,准确的落在清兵与廊尔喀佣兵比较集中的地方爆炸。一时,弹片四射,死伤无数。
清兵在咋呼着四散逃命,几发炮弹正落在此次带兵的几名千总、千户所在地方,一霎间,就将几人炸得是粉身碎骨,魂归西天。这一下,幸存的清兵彻底乱了套。人喊马嘶,四下逃窜躲避的,伏地埋头躲藏的,甚至还有伺机偷偷开溜的,已是溃不成军。
炮声稍稍止歇,港口那方枪声大作,听到那熟悉的自动步枪连发的声音,让张国栋与战士们就如同服了兴奋剂一般,心情激动的听着越来越近的枪声,计算着发起冲锋的时间点。
“兄弟们!为遇难的兄弟们报仇的时候到啦!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冲啊!杀啊!别放过那些该死的清兵与廊尔喀人!”张国栋猛地站起身,呐喊着第一个冲出简易战壕。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杀!”战士们发出震天怒吼声,端枪冲出战壕,犹如山洪暴发一般奔袭下山,向着敌人倾泻出最后的子弹,那雄壮的吼声差点盖过山下激烈的枪声。
被炮火炸得晕头转向的清兵还未定住神,又被两面猛烈的火力袭击,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已无心恋战的清兵立时朝着睚眦战队追击的相反方向逃散。
膀大腰圆的云峰端着勇士自动步枪冲在最前,看到挥舞着手枪冲下山坡的张国栋,忍不住开口调笑道:“哈哈,国栋,你们怎么被这些战斗力低下的清兵包围了,真是丢了咱们睚眦战队的脸啊!”
“去,换你这个大队长来也是一样的下场!喂,你们这帮兔崽子别跑那么快,赶紧把步枪的备用弹夹匀出来几个,我们的子弹全都打光了。”
终于吐出一口恶气的张国栋两眼一瞪,可事实摆着他们就是被清兵包围了,只得没好气的回了云峰一句,随即拉住身边正在追击敌人的战士们索要弹药。
“呵呵,行啊你,都打得弹尽粮绝了。好了,现在不和你瞎扯了,我得抓紧时间去多杀几个廊尔喀人,他们用的那种弯刀用来砍椰子还不错,我得多缴获几把好拿去送人。”
云峰笑着丢下话,端着步枪迈开大步朝前追击溃逃的敌人。张国栋等在其他战士的帮助下补充了弹药,也加入了追击,四百多手持强劲武器的战士将两千余清兵追杀出五里远,杀得他们屁滚尿流。
暮色已降,又担心留在码头商船上的守卫力量不足,这场一边倒的追击战很快结束。云峰与张国栋率队赶回港口码头迅速登船,清点过人员之后,商船立刻起航离开。
“国栋,你和战士们都辛苦了。是我计划不周,让你们陷入埋伏。还好及时赶到,不然……,”听了张国栋的经过汇报之后,刘振华心中暗暗后怕,这一路好在没有耽搁,否则这近两百精锐战士就将是凶多吉少。
“对了,这些廊尔喀佣兵应该是怡和洋行的护卫,基本就是澳洲那一批人,他们怎么会缀上你们的呢?”
刘振华有些纳闷,按照制定好的计划,张国栋带领的战士都是在荒郊野外夜行晓伏,除非展开暗袭行动,战士们都不会进入城市,这样都被廊尔喀佣兵吊住尾巴,实在让人感到奇怪。
“少爷,我们这一路除了与洪门的人有过接触,并没有和外人打交道。我可以确定不曾走露过任何风声,执行的数次行动也都在晚间,任务中也没有出什么差错。我怀疑,是洪门中有人泄密,才让那些怡和洋行的廊尔喀佣兵咬住了我们。”张国栋将这一路都在猜测怀疑的对象说出。
刘振华点头认可道:“嗯,国栋的猜测很有可能就是事实。可惜为了保密咱们的行踪,没法抓几个俘虏来审问。好了,这事先放下。我们去看看受伤的战士去。船上的医疗条件可不行,重伤号得赶紧送往宝岛去救治。”
此次张国栋率队的两百余人,前后共牺牲了三十多人,重伤十多个,轻伤的也不少。虽说打仗哪有不受伤不死人的,可刘振华此刻的心里还是沉甸甸的,甚至还有些自责。
看望了伤员,受重伤的战士虽经过急救,但依然在昏迷中。刘振华走出船舱,站到船舷边眺望着海面心潮起伏难以平静。没有回头,对跟在身后的刘猛说道:“猛子,传我的命令,船加速航行,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宝岛!”
“少爷,咱们闹了这么大一场,刘大人他虽然是熟人,但宝岛那边也还是满清的地盘啊!我们前去是否……”云峰不无担心的开口道。
刘振华明白云峰的担心,如今电报发达,此次在京城与闽粤两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又在马尾港歼灭了千余清兵。这些消息肯定已经通报各处,宝岛的刘铭传巡抚也肯定得到了消息。
虽然满清政府不知道是什么人做下的这些事,但如果自己大张旗鼓的将众多伤员送到医院去救治,肯定会引来怀疑。身为满清政府一方大员的刘大人一旦查知,会如何对待己方这些人,实在难说得很。
“无妨,咱们到了宝岛不要去惊动刘大人与盛芸二哥,只将受伤需要救治的战士送去基隆的洋人教会医院。至于医院那边,另派人去通知留居宝岛的兰芳国族人去看护伤员。还有,通知战士们,到达基隆港,除了去购买船上的补给之人,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下船。”
“是,少爷。”云峰与张国栋齐声应命。
从马尾港口到宝岛基隆港口并不远,在这蒸汽机时代,不须半日就可到达。加快航速的命令下达,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前方已经能看见基隆港的码头建筑。
商船被引领到泊位停靠,需要送去医院的伤员们早已被安放在一块块拆下的床板上,护送的战士只带上了手枪,由张国栋带领,借着夜色的掩护迅速登岸赶往教会医院。云峰也跟着离船,往兰芳国族人的聚居点赶去。
一阵忙乱之后,已近子夜时分,心中牵挂着众伤员的情况,回舱歇息的刘振华竟然毫无睡意。干脆带着刘猛与柳生静宜二人,在商船的船头二层甲板上摆下一张小桌,借着泡茶来打发时间,等待医院那边传回的消息。
突然,夜晚宁静的码头远处突兀的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听声音,人还不少,至少有十来匹马。蹄声越来越近,竟似直奔商船停泊的方向而来。手端着茶杯发怔的刘振华猛一抬头,开口道:“静宜,有情况,赶紧到船边看看。猛子,去通知舱中的战士们做好战斗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