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门外安静得如死寂一般,哪吒一眼瞥见道道霞光中盘坐的三个老头,转头就走,却被一道光束缚,身不由己地朝前飞去。
眼看哪吒飞过众妖头顶,就要落入最中间那老头手中,一道狂风无故刮起将那势头阻了阻,随即鹏魔王张大双翅将哪吒整个卷起落回群妖中间。哪吒还没开口,鹏魔王嚷道:“小娃娃跟那老头有仇啊,一上来就抓你?”猕猴王笑道:“三哥说反了,那老头是哪吒小娃的师祖。”蛟魔王接口道:“三弟,翅膀伤了。”鹏魔王抖了抖,掉落几根翅羽,哪吒这才说得上话:“多谢了。”鹏魔王双手叉腰道:“不是什么大事。”
牛魔王眼睛看着前方始终不动声色的三个老人,道:“众位兄弟有何对敌之策?”猕猴王最先开口道:“发起人不来总不是个事,我主张在这等空来。”其余人还未开口,哪吒已叫道:“你们谁见到嫦娥和吴刚了吗?”哪吒这么一说,众妖才发觉,自从见到南天门后,大家都被前方的三人吸引,完全没顾及到最先领路的嫦娥两人已不知去向。
禺狨王道:“他们两人非战力,在这反而碍事,走了也好。”哪吒叫道:“不是啊,我答应小空要保护他们,要是他们被抓了,我怎么和小空交代?”哪吒急的向众妖一个个打听,一直未开声的狮驼王忽道:“五弟,你知道就告诉那小娃娃吧。”猕猴王道:“四哥就是心肠好。”拉住哪吒,笑道,“嫦娥已回广寒宫,你不用找了。”哪吒诧异道:“你骗人,嫦娥他们不会——”
“哪吒,猕五哥可没骗你哦。”背着弓箭的男子站在南天门上,对着带着惊诧转头望向他的三位老人恭敬道,“惑灵使见过虚无自然大罗三清三境三宝天尊。”
“小空!”哪吒又惊又喜,高声叫道。他惊的是空居然轻易就过了三清设置的屏障,还告诉他嫦娥他们会自顾自擅离战场回去,喜的是他原本还在担心空会被什么强敌阻在昆仑天门前,此时见他一如平常,自然放心。
空看着哪吒,忽笑了笑,嘴巴动了动,却未出声。哪吒看出空说的是“谢谢”两字,正自不解,眼前一黑,空的笑容渐渐隐去,还有什么冰凉的液体入口流入咽喉,便什么也不知了。鹏魔王看着被猕猴王打昏灌入瓶中液体的哪吒,怒声道:“五弟,你干什么?”猕猴王笑而不语,只听空已对着三清高声道:“嫦娥仙子与护卫吴刚随从玉兔皆是被我挟持,哪吒三太子亦是被我惑灵乐所迷,如今他们几人已无利用价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着话,猕猴王已将昏迷的哪吒用一片云托着送到中间元始天尊手中。元始天尊何等法力,只是将手覆上哪吒额头,已知空说的不过都是些骗埋伏在四周的天界神的话,却只是开声道:“念在你还有悔改之意,当下与众妖束手……”
空飞身而下,站到众妖之前,断然道:“元始天尊不必多费唇舌,这天庭我等拆定了。大哥,下令吧!”这后一句却是向着牛魔王说的了。既然所有牵连都已一概斩断,那么也是时候放开手脚一战了。
“众兄弟听令:不毁天庭誓不生离!”牛魔王震声一吼,声震三十三重天,将这万年基业也震得颤了一颤。
南天门前响起经久不绝的狂怒吼声,排山倒海般地一波接一波地响起——
不毁天庭,誓不生离!不毁天庭,誓不生离!
三清变色!这三个地位至高无上的尊神,自成大道以来,还未见过如此惨烈的自毁,一个又一个或丑怪或美丽或聪明或愚笨的生灵毫无章法抛开生死地冲向三清结界,这道坚不可摧的三界最强的屏障被鲜血不断洗刷,开始摇摇欲坠,再神圣的法宝也经不住不断被满腔热血冲击,这全都只是为了一个在三清看来可笑至极的信念:凭这些向来被三界众神看做最下等的妖魔精怪要摧毁这三界最高贵的天庭!
可是,谁也笑不出来了。三清看到南天门后瑟瑟发抖开始后退的天界众神,这莫非真是天界亿万年后的大劫?
轰!
随着三清结界的毁坏,南天门在妖气冲天的戾气中轰然倒塌!这座象征天界威严的门庭被万千小妖踩在脚下,不过就是几块石头。
六圣冲过去前,每个都在空的肩头拍了一拍,他们都是一方霸主,法力齐天,如果说之前被空所邀并不是看得起这个鬼使,只是抱着大闹一场的心情,那么,这段时日并肩作战以来,他们开始将这个总是心事重重却笑意常驻的空当做兄弟,如今他要以一人之力困住三清,他们将后背交与他。
空横笛于唇,笛音涛涛,三清面色倨傲,却掩饰不住那份惊诧,他们没料到的是这小小的地府勾魂鬼使竟有这等三界无上法宝,而从这笛子中飘出的音符却不是那在他们眼中的雕虫小技,这是“惑灵乐”——惑尽天地生灵的乐声,三清亦不例外。
百万妖众有一半战死在南天门外,空惑灵乐响起,这一半战死的妖众魂魄亦如生时般扑向已神色大变的三清!灵宝天尊须发皆张,浮尘千丈扫尽妖魂,大怒道:“好个孽障!竟将生死战友如此驱驰,这份歹毒纵使打入无间地狱亦已嫌轻!”
空眼中笑意渐浓,嘴角却慢慢沁出一股血丝,“无间地狱啊,的确是太轻了。”太上老君忽挡在灵宝天尊前口中喃喃念咒,将原本已要侵入正在狂怒的灵宝天尊灵识中的惑灵乐挡在了三丈之外。
空一口鲜血吐出,乐声戛然而止,所有原本要张牙舞爪扑上去的妖灵茫然失措,呆立原地。空擦擦嘴角的血迹,笑:“老君的太上清心咒果然厉害。不知你那收尽天下兵器的金刚镯是否奈何得了我的惑灵笛。”
太上老君捋起衣袖,左膊上取下一个圈子,淡然道:“惑灵使既有大觉悟,又何必走这死路?”空笑笑:“既然这是死路,我这觉悟不要也罢。”说着话眼神扫过遍地妖尸之上的妖灵,心中默谢,“劳烦众位再陪我走一程了。”
当空再次横笛于唇时,太上老君的金刚镯出手,同时几十万妖灵再次狂烈扑上。空只觉手中笛子要脱手而出,眼光望向空中转个不停的那个圈,正想用体内灵丹做最后一搏,那一瞬间忽睁大了眼,空眼中原本扑向三清的妖灵忽有一半径自扑向那空中的金刚镯,而有一半则化为一缕缕青烟钻入惑灵笛中。
空手中捧着呜呜作响的惑灵笛,头顶是一碰到金刚镯就化为虚无的妖灵,他们竟然为保空而甘愿一半灰飞烟灭一半跟随空下那无间地狱!
金刚镯被妖气腐蚀,掉落在空脚下,失去了一切灵气。空抬起头,三清脸上的神色从未如此生动,他笑了笑,有时候笑比哭要简单得多,只要扯一扯嘴角。
空右手伸到胸前,握紧手中惑灵笛,三清眼皮一跳,空手中惑灵笛化为齑粉。
“不好,快退——”
空伸手,惑灵笛在手中恢复原状,前方三清面色呆滞还保持着要退的姿势立在了原地。空踩过碎成几段的金刚镯,绕过三清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