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离尘洞府回到南麓,秦粟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自归虚真藏第三层练成之后,
他的轻身功夫提高了不少,脚力远胜来时。到南麓后,他在树丛里静静等到天黑,才偷偷潜回自己的石屋。
次日,秦粟躲在屋里并未外出。他在离尘洞府中修炼甚勤,夜里睡得很少,此番回到南麓方始觉得疲惫,于是一整天蒙头大睡,醒了只喝些清水,吃些出发前为掩人耳目储藏在石屋中的干粮。夜幕降临后,他悄悄离开自己的石屋,来到了南麓村落北首的一间石屋前,轻轻叩了四下门,两短两长。那门无声开启,他一闪而入,门又无声合上。
“小粟,你可回来了。”石屋中一人看着秦粟,惊喜交集,正是丁澈。
“丁大哥。”秦粟心中一阵温暖,问道:“一切还好么?”
丁澈笑笑,道:“一切正常,没人发现你溜了。我有时夜间还到你石屋里点上一会灯,让别人知道屋中有人。这三个月里,虽不时有人谈及你闭关之事,却从未有人怀疑你在石屋中。”
秦粟喜道:“好极,现下我已回来,不日便可宣告闭关结束了。”
丁澈道:“你此行顺利么?收获如何?”
来找丁澈前,秦粟已决定谨遵蒙真之训,不透露离尘洞府之事,此时见丁澈问起,只含糊答道:“收获很大。”
丁澈闻言大喜,道:“小粟,没想到你这异想天开的计划竟然成功了。灵慧心法练到第几层了?”
秦粟低头道:“第三层。”他心中想的却是,我说的是归虚真藏,可不是灵慧心法,既然没有言明,便不能算说谎。
丁澈自是不知小粟心中打的小算盘,他激动得一把抓住秦粟双肩,道:“才短短三个月,你竟然从第一层练到了第三层。真想不到这寒黛流冰洞对灵慧心法的入门修炼助益如此之大。若非你有此奇想,只怕永远也不会有人发现。”他言语之间喜悦无限,仿佛那个将灵慧心法在三个月中从第一层练至第三层的人是他自己一般。
秦粟红着脸,笑笑,用手抓了抓头皮。他与丁澈感情极深,一直将其看作自己亲生兄长。从月神山南麓出发之前,他找到丁澈,告知自己的计划,丁澈极为惊讶,本不同意他冒险,但最终架不住他软磨硬泡,答应帮他在南麓打掩护。此刻他终于在内功修炼上有了突破,顺利返回南麓,却不得不对丁澈隐瞒实情,心头极为过意不去。
丁澈见秦粟神情忸怩,只道他小孩脸薄,听人如此夸赞,有些不好意思,松开手,又顺着自己的思路说道:“我一直担心,若你到了十二岁,始终无法修炼到第四层,只怕以后武学修为也有限的很,或者,你会彻底放弃习武。这下可好,既然能在三个月中突破到第三层,接下来冲击第四层也不会太难。你爹若是知道此事,一定会引以为傲。”
听丁澈言及自己父亲,秦粟抬头认真的看着他,道:“丁大哥,我一直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能到寒星山上的仙宫去看看我爹。我现下功力不够,但只要我努力练习,这一日总会到来的。”
丁澈心头一动,意识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又触动了秦粟的心事。当年伊卿沅为避免秦粟伤心,编出这些话来,没想到这许多年过去了,这孩子仍然深信不疑,而且将其当作自己修炼的最大动力。要说秦粟这孩子平时也挺聪明的,甚至这次还想出了如此巧妙大胆的修炼方法,可他怎么就从未怀疑过此事呢?还能再骗他多久?丁澈不忍心亲口骗他,于是岔开话题道:“小粟,让我看看你的修炼成果罢。”说着,他伸出右手,掌心朝向秦粟。
秦粟自是知道修炼的归虚真藏和灵慧心法颇有差异,但这一关终究无法避免,只好硬着头皮也用右掌相迎。双掌相交,一股柔和的力道从丁澈手上传来,秦粟赶紧以归虚真气迎上。只听丁澈轻噫一声,掌心透出的内力稍稍增强,秦粟也相应增强了归虚真气。丁澈所使的,正是纯正的灵慧真气,见秦粟催力应对,他便不断增强输出的真气。渐渐的,秦粟脸色开始变红,发现无论自己如何猛催丹田之气,也无法抵挡丁澈掌中涌来的内力,他呼吸一窒,想要开口叫停,却发现在丁澈灵慧真气攻势之下,竟是有口难言。丁澈看得分明,掌上内力渐收。秦粟呼吸略畅,正待开口说话,却感到自己手太阴肺经上的中府穴、手厥阴心包经上的天池穴和手少阴心经上的极泉穴同时微微一凉,然后手掌上鱼际、劳宫和少府三穴中各自有一股新生真气透出,他顿觉掌上承受的压力大大减轻,呼吸为之一畅。
丁澈本以为秦粟已到极限,正拟撤去内力,却突然感到秦粟掌上传来的内力增强,竟隐隐有反攻之意。当机立断之下,他再次催动灵慧真气,存心要看看秦粟究竟练到了什么程度。这一来,秦粟立时重新感到巨大压力,然而,便在他又要不支之时,中府、天池和极泉三穴再次一凉,右掌上又有新生真气相助。丁澈心中惊讶,不断加强攻势。他几次催力之后,秦粟渐觉力竭,便算有这三股来历不明的真气助阵,也无法支持下去了。觉察到秦粟难以为继,丁澈再次准备撤去内力。秦粟心头刚松,忽然感到足厥阴肝经上的大敦穴、足少阴肾经上的涌泉穴和足太阴脾经上的隐白穴同时一凉,然后三阴交穴上一凉,接着传递到中府、天池和极泉三穴,最后手掌上鱼际、劳宫和少府三穴上再次各自输出一股更加强大的真气,顿时将丁澈掌上攻入的灵慧真气压了下去。
丁澈心头一震,赶紧催动灵慧真气加强攻势。同样的怪事再次发生,丁澈掌上真气不断增强,可每当秦粟感到不支时,足三阴大敦、涌泉和隐白三穴便会微微一凉,次第传入三阴交,过手三阴的中府、天池和极泉三穴,最后在掌上形成助力。这番情形持续了一炷香的功夫,直到丁澈手上攻来的灵慧真气强大到无可匹敌,秦粟再也无法支撑下去,丁澈终于将内力渐渐撤去。秦粟眼前一花,几乎跌到,丁澈赶紧一把将他扶住,带到桌边坐下休息。
喝了几口水后,秦粟精神稍振,虽仍有脱力之感,但总算可以坐直了。他抬头看看坐在一旁的丁澈,苦笑道:“丁大哥,我内力终究还是太弱,刚才连站都站不稳了。”
丁澈目不转睛的看着秦粟,脸上神色颇为古怪,他长吸一口气,缓缓道:“小粟,你这内力若还算弱,只怕这南麓之上的所有弟子都无颜活下去了。你可知,最后我将你击倒之时,灵慧真气已经到了第几层么?”
秦粟心头忐忑,摇头道:“不知。”
丁澈凝视着他,一字一字道:“第六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