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顺本就是大纨绔,对卢和煦这样的纨绔心理是摸得透透的。
像卢和煦这样的人,越是嚣张就越怕死,因为舍不得这花花世界的美好。
对付这样的人,一击命中要害,就会温顺得如同小绵羊。
卢和煦现在就是如此,除了出口求饶,是再不敢给李顺任何脸色,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哪还像是个大家门阀的子弟,活脱脱一受了莫大惊吓的丧家犬。
李顺一句话也不想搭理他,拎着他径直奔出了涿州城。
数里地之外的道上已经没了那些人的身影,但李顺知道他们一定埋伏在道旁的山上。
骑着青羚来到了两山之前,李顺不敢冒入,左手将卢和煦高举过顶,右手尚方出鞘架在卢和煦的脖子上,对着前方喊道:“别藏着了都出来吧,你们主子都给我抓来了。”
道路空旷,又是两山之间,李顺喊得响亮,回音涤荡,惊出了两山不少飞鸟,藏在山上的人自然也是能够听见。
不一会儿,从两旁的山上,下来了不少人,人手牵着一匹马,有持刀,有持弓弩,望向李顺一行的目光满是惊诧。
李顺他们认不得,只知道骑青羚的人就是自己的目标。
但卢和煦他们可认得,可不就是刚刚下令要自己射杀骑羚之人的主子,怎的反而自己落到了羚上少年手中。
李顺见那些贼寇装扮的人都从山上下了来,嘴角一扬,呵呵冷笑一声,说道:“你们可认得他?”
大部分人摇头,却也有少部分缺心眼的人点头,但又被摇头之人一个眼色看得变成了摇头。
李顺继续问道:“刚才可是他要你们在这山道上截我?”
这次所有人都选择了摇头,但李顺又怎会相信。
要不是受人指使,是真的贼寇,岂会和他废话,早就杀将上来了。
这帮贼寇如今还能听他问上两句,可不就证明了卢和煦便是幕后主使。
“让道!”既然已经证实卢氏和此事逃不了干系,埋伏的人又都出来了,主子也被自己握在手中,此时不离去,更待何时。
一帮人见着李顺的剑贴在自己主子喉上,都不敢轻举妄动,在某个应是头领的人指挥下退到了一旁。
“委屈你们主子和我走一趟,谁要是敢有所举动,小心他脑袋不保。”身后坐着钱雀儿,李顺怕自己过了这帮人后,这帮带着弓弩的人会射出弩箭害着钱雀儿,厉色对众人发出威胁。
轻抚青羚背,青羚撒蹄狂奔,速度之快,让那帮人是张口结舌。
等到他们意识过来之时,青羚早已奔出了老远,一帮人骑马追赶,却是越追越远,没多久就把李顺给追没了。
青羚狂奔了半个多时辰,确认那帮贼人一时半会是不可能追上来了,李顺示意青羚慢行。
“卢家大少爷证据我可都给你看过了,马贼不是马贼,山贼不是山贼,为了你,给我们让道,多大的面子,你可有什么话要说?”冷眼看着卢和煦,李顺比划着手中尚方,面色冷酷。
卢和煦被李顺一手拎着飞奔了如此久,脖子是被衣领勒出了一道血痕,脸色也是惨白,大汗直冒,看上去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见着李顺的神色不怀好意,卢和煦心中恐惧万分,想要出口哀求,却是难以吐出半个字。
看卢和煦那样子应是伤了喉咙,一时半会是说不上话来,李顺也懒得和他啰嗦,说道:“没什么话说,我就送你上路了。”
“饶,……”生死关头之下,卢和煦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吐出了一个嘶哑不清的饶字。
李顺可没打算饶过他,将卢和煦的身形往空中一抛,右手尚方一挥,正好削去了卢和煦项上头颅。
鲜血挥洒成弧,淋漓了一地。
青羚通灵地撒蹄向前飞奔,竟是未让一滴血沾到自己的身上,也没让那飞溅的鲜血沾上李顺和钱雀儿的身。
“好师叔。”李顺见青羚如此聪慧,忍不住开口夸赞。
从怀中取出一块白帕将尚方上的血渍抹干净,让那白帕随风飘去,李顺将尚方插回鞘中,回头看了脸色惨白的钱雀儿说道:“他不是以项上人头发誓么,我只是替天行道。”
替天行,替天行道,李顺没料到自己这么快就迈出了第一步。
在他看来,卢和煦这种做惯了肆无忌惮的大家少爷,遇见了能人也放不下心中倨傲,还枉图对付他的人,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死罪。
更何况,那日老常带他见姬高瞻,谈起最多的,一是削藩,二是削弱门阀。
削藩靠推恩令。而门阀,尤其是近些年才崛起的门阀,没有封地,只是出于血缘关系抱成一团,想要削弱,就只能靠些硬手段。
要么堵住门阀子弟通往朝廷的路,要么动摇门阀的根基,姬高瞻选择了后者。
在离去之际,差魏忠贤送来尚方,可不就是暗示他若是可以,多去撩拨撩拨那些门阀的胡须,让他们坐不住,干些出格事,也好名正言顺的下手。
送剑可不是为了让他逞威风,那是要他沾血杀人的。
李顺聪慧,不点自通。
钱雀儿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有人在自己面前杀人,一时还真有些难以接受。
李顺看上去年少雍容,气度不凡,不像是动不动就杀人充满了戾气的人。
可刚才李顺二话不说就削去了卢和煦的项上人头,钱雀儿愈发看不明白李顺到底是怎样的人。
犹豫了半晌,钱雀儿有些迟疑地问道:“李兄,你常杀人么?”
“不常”,李顺摇了摇头,说道:“到目前也就杀了他卢氏两兄弟,但以后定然会杀很多人。”
第一次杀人,李顺心中难受了许久。但今日,李顺却是十分坦然,心绪没有任何波动。
他可是立志要出将入相的人,若是连人都杀不得,以后怎么上沙场。
他也不是什么大善人,该死之人当杀就杀。就连不杀马贼的老常,遇见了卢和裕都会借给他剑意,让他一剑斩了卢和裕。李顺不像老常是佛宗人,更是没有什么顾忌。
手持尚方,杀的又是大族子弟,想起李顺说是要前去江南郡办事,钱雀儿心中莫名的有些惊慌。
钱氏在江南郡足以被称为大族,江南郡大小官吏不知道有多少钱氏的人,持尚方去办事,可不就是抄家灭族之事?难保李顺要对付的人,不是他钱氏的人。
这般想着,钱雀儿试探着开口问道:“李兄,能不能透露下你要去江南郡办什么事?”
李顺看不见钱雀儿的神色,也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应道:“杀人的事。”
钱雀儿这下更担忧了,但李顺是钦差,要杀人他拦不得,只得在心中祈祷李顺要对付的可千万不要是他钱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