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周境内的马贼、山贼为何如此之多啊?不是说大周国富民强么,怎的比我南唐还乱?”入了大周两天,景色从平原变山丘,马贼也变成了山贼。李顺闲得无聊,数了数这两日来竟是遇到了十二波大大小小的马贼和山贼。
平均一天六波,少说也有百余人。李顺这才知道老常为什么基本不杀人了。这要是杀起来,到了丰京,老常怕是要杀人如麻,背负一身血债了。
“大周大啊。”老常头也不回地说道:“丰京远在北边,这南方天高皇帝远的,又临近边境,乱是乱了一点。再说了,管理这陇西的李氏也不是什么好鸟,瞒着大周朝廷干尽了缺德事,迟早要被抄家灭族,把祖坟都给刨出来。”
李顺白了老常一眼,说道:“我怎么老感觉你是在拐个弯骂我。”
南唐开国君主李念苍出自陇西李氏,这是世人皆知的历史。虽非李氏直系,而是远得被人遗忘的旁支,但总归也是陇西李氏之人。
三百多年前,还是一介少年的李念苍携一匕一笔,从琼楼中走出,成为那一代的经纶院替天行。
所谓替天行,便是替天行道者的简称。唯有从当世最强七宗圣地中走出的弟子,才有资格以替天行为名,行走四方,彰显本宗真义。
敢替天行道,当然要有傲视众生的实力。
所以,七宗所出的每一位替天行无一不是极具传奇色彩的实力派人物,个个天赋异禀,修为造诣之深,让天下万千修士皆汗颜。
这等人物,人才济济如七宗,也是数年,甚至十数年才能出得一位,一出便是名动江湖。
李念苍就是其中最具盛名的几位替天行之一。虽离他去世,已过了两百多年,但江湖中仍流传着他的传说,似乎还会流传得更久。
以替天行之名,行走天下十数载,看尽世间万般黑暗,深知百姓疾苦。出生于陇西李氏寒门的李念苍对平民永远是平民,贵族永远是贵族的腐朽制度心生不满,终是在一个细雨连绵的清晨在南郡建安城宣布脱离经纶院,反出大周。
先割南郡,再破陇西,一路杀将向北,险些攻破有丰京外城之称的清河。这等战绩,近千年来无人有,差点动摇了大周的根基,让无数后世人叹为观止。
尘埃落定之后,南唐、南越立国,成为自大周于近千年前立国后,唯一两个从大周境内分割领地独立出去的国家。
如此伟业,让祖宗李念苍成为了李顺从小到大的偶像。每当读起李念苍的传记,李顺都会热血澎湃得整个人都像是要燃烧起来。
现在老常说要把李氏的祖坟给刨了,那不就等于要把他祖坟给刨了嘛。
似乎知道李顺在想些什么,老常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祖宗李念苍的确算得上是三百多年来除夫子之外的第一人,不过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
“病死的。”李顺不假思索地答道。
李念苍的传记,李顺可是读了不下十遍,对自家这个祖宗的一生算得上是了如指掌。
老常继续问道:“那他的病从何来,你知道么?”
李顺回想了一番,发现无论是史书还是传记上都没有记载祖宗是为何得病的。
虽说,病乃人之常疾,未必要有来由。但据历史记载,祖宗修为已至人世巅峰的归宗,早早成就儒圣之名。如此站于世间至高处的人物说得病就得病,的确是有些蹊跷。
心想着这老常知道得真多,李顺对着他摇了摇头。
老常昂首望天,眼神之中竟是流露出几分崇敬之色,说道:“当年你祖宗不甘天下诸宗为经纶院所压,妄图从人间开天门,结果还真让天门开了一缝。只可惜,从那天门一缝中劈下一道九天涅雷,重创你祖宗心神,将他的修为打回了大圆满境,也让他落下了至死难愈的顽疾。”
“你祖宗是八百年多年来,唯一一个能让天门开了一缝的人。此等事迹,足以让天下所有人膜拜。只可惜,李氏出了个李念苍之后,再也没有出什么人物了。到了你这一辈,还出了你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子孙。”
李顺极为不爽地看了无时无刻都不忘打击自己的老常一眼,说道:“为什么这事,我这个做子孙的都不知道,你却知道的这么清楚?你瞎编的吧?”
老常不屑一笑,说道:“因为我是局中人,自然比你这个连天道门槛都没有摸到的废物知道得清楚。”
“老常啊。”李顺闻言静默良久,缓而一脸谄媚地看着老常说道:“这一路往丰京还要好些日子,怪无聊的。不如你教我修行如何,我可以拜你做个记名老师啊。”
“世间只有记名弟子,哪来什么记名老师。”老常没好气地白了李顺一眼,冷冰冰地说道:“不教。你这一去经纶院,说不定天下至高的夫子都有可能做你师傅,我怕是上不了档次。”
“在我眼中,老常您可是最上档次的。”对着老常谄笑着拍了一句马屁,李顺忽然想到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老常到底有着怎样的修为,便问道:“对了,老常,能不能透露下你到了什么修为。莲华还是大圆满?”
老常斜瞄了李顺一眼,说道:“我说我是大圆满,你信么?”
“信,怎么不信。”见识过老常的高深修为,一心想让老常带自己修行的李顺厚颜无耻地拍马道:“就算您说您到了归宗成仙了,我都信。”
“为啥是成仙?”老常不满地望着李顺问道。
李顺答道:“您是用剑的,不都说剑仙,剑仙嘛。你不成仙,那还成什么?”
“白痴。”老常白了李顺一眼,又颇有些意外地问道:“你看得出我用的是剑?”
“看不出”,李顺摇摇头,说道:“但能感觉的出。宝剑出匣鸣嘛,你那一线出匣,如凤清鸣,想必该是把世间少有的名剑。”
“还算有点眼界。”老常脸色傲然地说道:“剑名一线天,想来你也没有听说过。不过,我并非出自道门,也不是剑阁之人,而是师承佛宗,就算入了归宗,也是成佛陀。”
“你是佛宗之人!”李顺闻言惊得从驴车上站起,又因为毛驴狂奔,站之不稳而摔回了原位。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李顺难以置信地问道:“佛宗也玩剑?”
“驴都能吃肉啊,这天下你想不到的事情多到海里去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老常不无嘲弄地看着李顺,说道:“无人不可成佛,佛剑也不分说。只要一心向佛,你便是佛。况且剑是天下第一器物,道、儒、武三宗用剑的多如牛毛,凭什么佛宗的人就用不得剑。”
李顺闻言一想,也是,谁规定了佛宗的人不得用剑,看来自己这个新入江湖的小虾米,还是太浅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