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准备签字的时候，一个声音适时的插了进来：“楚皓，你是林婉茹的什么人，你有资格签字么？”
我一抬头，正是周恒，这货包扎好了伤口，原本错位的手也给接了回来，我先在一看他那个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甚至开始后悔怎么没把他的手给直接弄断了，躺他个三五个月的。
医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周恒，有些拿不定注意，毕竟我一开始就说了，我不是林婉茹的直系亲属。
他走到周恒的跟前，把签字的东西递给他，说道：“看来你就是她的直系亲属了，请签字吧，我们可以尽早的手术，多拖一分，对她来说就是一分危险。”
周恒那二逼盯着我，怨毒的说道：“我不签。”
这个时候的德军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一听到林婉茹是心脏病，要及时签字的时候，登时眼眶就红了：“周恒，赶紧签字啊，一会儿手术的，万一迟了，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如何是好。”
周恒龇着牙，瞪着我，说道：“我不签，她生是我的女人，死是我的女鬼，我为什么要签？她背着我做了那种腌臜事，我为什么要救她？”
他说这话，是完全为了气我。
我还真给他气着了，怎么世界上就有这种是非不分的混蛋，居然用自己妻子的性命做赌注，只是为了赌气而已。
“给我，我签。”我冲着那医生说道：“林婉茹还没彻底失去意识吧？你可以问她，她肯定会做手术的，这事儿，不一定只有配偶同意才行。”我厌恶的瞪了一眼周恒那小人得志的嘴脸，我怎么就没有发现，这厮竟然是这样的人。
那医生点了点头，刚要将东西给我，周恒在一旁阴测测的说道：“如果你给她医治，我是不会付医药费的，而且就他们那两个穷鬼，还付不起这些。”
“你这是蓄意杀人！”我冲着周恒吼了一句，一脸怒火。
那医生也是条汉子，在周恒说出这样的话之后，医生转过头来，冲他说了一句：“医药费，我付。”
然后就在周恒一脸错愕的表情中，朝着手术室走了过去。
德军这个时候走到周恒的身边，他那身材让他看上去就好像一只人熊，周恒冷不丁的回头就看见德军那大高个儿，吓了一跳，嘴里不干不净的说了一句：“你傻不拉几的站在我身后做什么呢？”
德军面无表情的抓住周恒刚才接好的胳膊，“咔嚓”一声，直接给弄错位了，做完了这些，德军才说道：“滚吧。”
我看着德军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心里直乐，这小子还真记仇，临着快走了，还要把对方的胳膊给错位了，恢复原状。
经过这个事情，德军估摸着再也不想理会周恒。
且不说林婉茹是他的结发妻子，连着那个做手术的陌生人都看不下去了，就不要说我们这些人了，林婉茹是我的大学同学，大学的时候，还算是玩的不错的女生，我说什么，都不能让她死在这里。
大学的时候我为了保守自己的秘密，封锁自己就好像清朝那会的闭关锁国一样，好不容易有一两个知己的朋友，即便我是不死的，我也不希望他们这么快的就离我而去。
可没过十几分钟，那个医生就从手术室走了出来，一脸颓然的神色。
“什么情况？”我愣了愣，连忙问道。
“你们去看她吧，她要见你们，”医生有些怅然的说道：“病人自己不要手术，我没有办法。”医生这么说着，他的脸上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愧疚，似乎十分的难过。
我愣了愣，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个结果，一时间恨不得多长两只脚，直直的朝着病床扑了过去。
林婉茹是被医生们安排在一个临时的病房里的，这里只有林婉茹一个人，医生和护士都撤出去了，安静的仿若一座苍白的宫殿。
林婉茹躺在床上，孱弱的好像快要从这个世界直接飘走一样，我从未见过如此苍白无力的林婉茹，她躺在床上，眼睛晶晶亮，如同天山上的天池一般流光溢彩，看着她的样子，我总觉得下一秒她就能下地走路，然后穿着漂亮的衣服，如同大学一样的看着我：“楚皓，你知不知道，你跟别人不一样，你像是有一个秘密。”
但是我知道这不可能，这是回光返照，没过多久，林婉茹便会像是一团渐渐熄灭的柴火，失去了温度。
德军从进来到现在眼里潮的就能养金鱼，他小声的抽泣着，声如蚊蚋，我不厌其烦，回头低吼道：“哭什么哭，她死不了。”
是啊，她死不了，还有我呢。
林婉茹却在床上兀自的笑开：“楚皓，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的时日不多了。”
我扑在床前，拉着她的手，声音有些哽咽：“你别说话，我会救你，我一定会救你的。”
我掀开袖子四处找着刀片，或者能让我流血的东西，偶尔瞥见那床头柜上有一只陶瓷做的杯子，二话不说便把那东西打了，从地上捡起一个锋利的瓷片，就朝着自己的胳膊划拉了过去。
“楚皓，我就知道，你是有秘密的。”林婉茹看着我的动作，微微一笑；“你不用忙活了，即便你救了我，我也一样要死的。”
“楚皓，连他都不愿意让我活着，我还活着做什么？”林婉茹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看上去苍白无力。
我眼皮一跳，我们在外头的事情，林婉茹不是不知道，否则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笑着安慰道：“瞎想什么，你老公给我揍得下不来床，现在还在病床上睡着呢。”
“你不用安慰我。”林婉茹淡淡的说着：“我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楚皓，谢谢你，在最后的日子里，还能来陪我，否则，我倒是两袖清风，了此残生了……”
林婉茹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陡然的变得急促起来，她像是努力的呼吸着空气，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一般陡然间变得嘶哑，“楚皓，我恨啊……幽若当初就告诉我，让我跟她走，我不信，上辈子……我和他的姻缘没有继续，我想有个下辈子……我想圆满，但是幽若跟我说，即便有了下辈子……结局也不好……我恨啊，楚皓……我用了两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什么都没……有……”
林婉茹用尽力气说完了最后几个字，她的手像是用尽了力气之后，突然垂了下来，我连忙用自己的血洒在她的脸上，嘴唇上，肌肤上，却没有一点效果。
林婉茹，没有如同黄睿一样渐渐的活了过来，而是身上的机理一点点的逝去，皮肤竟然在一瞬间就开始变化，没多久，躺在病床上的不再是那个伤心的妇人，而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
我的身后，德军泣不成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