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道空愕然望着女孩，哑然失色。
老葫芦？下面的人？这是什么意思？钱道空一时语塞，心中暗暗抱怨起来，都怪自己事先没有从六合那打听清楚倒卖鬼灵卡的具体步骤就贸然行动，现在恐怕他如果一旦说错了话，就有可能暴露自己什么都不懂的事实，情况将更糟。
还好钱道空经验丰富，立刻镇定下来，身为小偷的他，之所以一直没有过失手，也正是因为他艺高人胆大，心里素质过硬。
钱道空一脸淡然和恰到好处的倨傲，用略带不满地声音问道：
“哼……你说呢？”
女孩倒也并没在意钱道空的态度，仍然一脸赔笑地说道：
“嘻嘻，贵客怪我多嘴，这张鬼灵卡我要了，贵客，看你也是不喜欢拐外抹角的实在人，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开个价儿吧！”
女孩说话的语气和声调都恰到好处，连脸上的表情似乎都像是早就设计好了一样，让钱道空不得不佩服，这个女孩年纪虽然看上去比自己小，但混江湖的经验绝对不是他能比的，
“行价就行！”钱道空的回答倒也爽快，要演当然就得演的像一点，让自己更像一个老练而不屑废话的行家。
女孩听后咧嘴笑了笑，又掂量了几下鬼灵卡说道：
“贵客，这可不是这行的规矩啊，还是你估个价吧，我掂对掂对。”
钱道空不由一怔，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却不能表现出自己的慌张，于是故意摆出了自己是为了试探对方的姿态说道：
“呵呵，想不到小姑娘懂得还不少！”
“过赞，贵客，您开价吧！”女孩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钱道空内心一通狂跳，比做贼时还心虚几分，他刚想说出自己估的价，但转念一想，这“冥金当铺”可不比平常的金店和当铺，他对手中的鬼灵卡的价值一无所知，所以一时间也猜不出这东西究竟能卖上个什么价位，更不能乱猜。
这就好像在商场讲价，当你战战兢兢说出了一个自己觉得很过分的价位，而卖家欣然答应之时，那种感觉还是很痛苦的。于是钱道空想了一会儿说道：
“妹妹，你可能误会了，其实我今天来这里只不过是想比对比对价钱，并不着急出手。”
女孩听后脸一沉，知道钱道空这是在跟她打马虎眼，既然只是比对比对价钱，那刚才在她把玩这张鬼灵卡的时候，怎么还可能着急的催促呢？
但女孩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清了清嗓，脸上的笑意也收敛起来，正色说道：
“小哥，我老实跟你说罢，我是看你新尖，打算以后长期合作，才这么你实打实的说话，可是你这么跟妹妹玩心眼可就没意思了，进了‘冥金当铺’连‘三吆喝’的规矩都不懂，还充老葫芦，这可不太好吧。”
女孩说话的语气有些森然，看样子果然有着与年龄极不相称的老道经验。而她所说的“三吆喝”和“老葫芦”钱道空的确闻所未闻。
女孩这一说，钱道空有些惭愧，脸也刷一下红了，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他现在面对的可是一个成天跟三教九流打交道的老江湖，自己涉世未深，即使他再怎么聪明，想要敲这个女孩竹杠，几乎要比登天还难。
钱道空转念一想，反正自己误打误撞来到这个冥金当铺已经很幸运了，凡事都得有个第一次，被宰就被宰吧，吃亏长见识，这次就认栽了。
于是，钱道空拱了拱手，不好意思地说：
“妹妹果然灵慧过人，我的确着急出手，既然已经被妹妹一语道破，那我这次全当来交学费的，这价我还真开不出来，还是你说说看你给的价吧，只要别太过分，我都接受。”
女孩笑着摸摸嘴唇，斜觑钱道空说道：
“看你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可真逗，我都说了，我会给你个友情价。虽然都说是无奸不商，但你放心，我们这家冥金当铺，从我太爷爷那辈起就有过规矩，老葫芦来倒金，一律实打实的给价。要是什么盗墓贼或者一些不法之徒，一律往死了宰。”女孩说到这，美目流光，对她太爷爷立下的这个规矩似乎感到很自豪。女孩接着说，“所以啊，你这次来我这卖，我肯定给你个好价钱，像我手中拿的这一张鬼灵卡，这个数。”
女孩说着，伸开手掌，是五的意思。
“五千？”钱道空有些失望。
女孩笑着摇了摇头。
“五万？”钱道空惊讶地说。
女孩恩了一声，眨着可爱的桃花眼问道：
“怎么？还嫌少啊？”
钱道空赶紧摇了摇头说道：
“不，不少了，已经很出乎我的意料了。”
女孩摆了摆手说：“好，那你就都拿出来吧，我鉴定鉴定，然后就付账。”
钱道空先是一愣，然后也不隐瞒，迫不及待地将身上的四张鬼灵卡全部掏了出来。
女孩接过这些鬼灵卡，将它们都拿到了柜台里面，女孩检验鬼灵卡的方式跟那些常规的古董鉴别比起来有点大相径庭，她将钱道空掏出来鬼灵卡逐一用一些奇怪的药水进行测试，钱道空的鬼灵卡在接触了这些药水后发出了滚滚黑烟，但这些烟却没有任何味道，只是颜色漆黑如墨，还会伴着黑烟从里面飘出阵阵号啼鬼啸。
女孩说她经常做这类测试，所以钱道空进来时会觉得这里乌烟瘴气的。
过了好一会儿，女孩才检查完了这些鬼灵卡，打开柜台下的笔记本电脑，对钱道空说道：
“我已经测试完了，你的这些鬼灵卡确实都是真的，总共是四张，也就是二十万元，现金还是转账？”
二十万！钱道空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热血沸腾，这恐怕是他有生以来所得到过的最大一笔收入了，而且竟然还是合法收入，简直让他激动的差点跳了起来。
他虽然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嘴角上的笑容还是情不自禁地流露了出来，他强忍着内心的狂跳，颤抖地说：
“现……现金。”
二十万？这对钱道空来说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他兴奋得赶紧想掏出了一根烟来稳定情绪，可他还没等点烟，女孩立刻制止了他：
“哎？你怎么这么没素质，在这里不许抽烟！”
钱道空一愣，望着这满屋弥漫着的黑色烟雾，不解地问：
“我说妹妹，你这里弄得伸手都不见五指了，我抽根烟你就受不了了？”
女孩夺过了他的烟回答：
“不许抽就是不许抽，这里的烟对身体无害，可你那种烟不行。”
“好好好，我不抽就是了。”钱道空只好悻悻作罢，但心说反正二十万一到手，这点小事还是能忍的。
女孩很块就给钱道空拿了几捆现金，钱道空检查完后，女孩将它们装进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皮包之中，塞给了钱道空。
“你胆子还真大，自己一个人在这，就敢放这么多现金。”钱道空接过了钱后唏嘘不已。
女孩将睡衣上的连衣帽再次戴上，懒洋洋地回答：
“有什么不敢，这么多家冥金当铺，还真就没听说哪个被打劫过。你是新尖你不了解内情也是情有可原。行了，咱们这买卖也算完了。你俩还有别的事么？”
钱道空见女孩也无心叙谈，就准备离开。快走去的时候，他一下子想起刚才女孩说的“三吆喝”，不由有点好奇，就问道：
“对了，美女，你刚才说的‘老葫芦’和‘三吆喝’到底什么意思？”
女孩摸了摸耳朵，拄着下巴回答：
“好吧，既然你什么都不懂，我就稍微给你讲讲。所谓老葫芦就是指那些降妖捉鬼的天师道士一类的人，因为这些人大多数喜欢用葫芦捉鬼，所以才这么叫。而这‘三吆喝’就是进冥金当铺的规矩，你只有懂得这规矩，店老板才敢伺候你这主，看你是新尖，我才好心接了你这单，不然我早把你赶出去了。这‘三吆喝’由来已久，自古就有，但所谓‘三吆喝’其实并不是进门后喊三声，而是三种情况下有不同的三种吆喝。”
“三种情况？”钱道空有些惊讶，因为他也以为这“三吆喝”是进门后吆喝三句话。
“没错，这第一种情况比较普遍，一般都是老葫芦的吆喝法，就是你想卖的东西是恶鬼或者鬼灵卡，这时候，他们进店后就要喊一句：‘幽冥之财，借道消灾。’意思大概就是从阴间抓来的恶鬼，让我们帮忙倒手，换点钱财，以防止在身边惹来灾祸。”
“原来是这样，这老祖宗留下的规矩还真有意思。”钱道空感叹一句。
“而第二种情况就是想来倒卖冥器时的吆喝法，一般都是些盗墓贼或者行走阴阳两界的通缉犯，这种生意我们一般不爱接手，因为处理起来会比较麻烦，所以他们进店后就会喊一句：‘偶寻得佳宝，慧眼可端瞧？’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我偶然发现了一个宝物，店主人能不能帮忙鉴定鉴定。其实这是委婉的说法，这‘寻’就是黑话中的偷，说白了这句话就是说我偷来了一件冥器，让我们帮忙看看价值怎么样？”
“那第三种呢？”钱道空一听跟自己有关，就更感兴趣。
“这第三种情况比较特殊，一般都不是来卖冥器的，而是有特殊的目的，比方说来调查一些卖主，或者是来这里买什么东西等特殊情况。这种人，任何冥金当铺都最不爱接待，甚至比那些普通的客人更遭排斥，所以他们的吆喝声一般也不敢太响亮，话也比较委婉。
前两种吆喝都是进店后才吆喝，而最后一种吆喝必须要在门前，还要毕恭毕敬地敲三下门，等到店主人在里面问‘君从何处来？’后才能开始吆喝。
如果店主人没有答话，那就要自行离开，否则进门了店主人也不会接见他。如果店主人问了这句话，这个客人就要回答：‘慕名而来，携诚意，闭眼口，踧踖不安，望贵主敞店相谈。’这话必须不能比店主人问话的声音高，否则就会被认为不礼貌，就很可能不开门。其中的‘闭眼口’也并不是说自己虔诚地样子，而意思是要保证自己口风紧，自己问过的事不乱说出去。”
钱道空听完后感觉很长见识，就说道：
“谢妹妹解答我的疑惑，看来这一行的规矩还真是多啊，我刚才冒犯，妹妹能原谅，实在是感激不尽。”
女孩摆了摆手说道：
“好啦，好啦，常来就是贵客，不必挂怀。”
女孩说完，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又将窗帘和门恢复原样，然后懒洋洋窝回沙发上。
“好好，我叫钱道空，希望以后还能有合作机会。对了，请问小姐叫什么名字，能留个联系方式么？”钱道空对这个不起眼的女孩更加敬佩，但他问女孩电话号并不是心生爱慕，纯粹是为了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讨教。
女孩笑了笑说道：
“你就叫我兔子吧，联系方式就不必了，我们冥金当铺只在店内接生意，欢迎下次光临。”
“好的，合作愉快！”钱道空知道自己改闭嘴了，于是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恩。”兔子惫懒地挥了挥手，打开了电视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