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教授疯了
金振在东方大学里可是一位才华横溢的教授，且帅而年轻。前年，一篇《文学的随势撷英顺流琢玉》的学术报告轰动文学界。五一假回校，正在着手整理学术报告，准备出席五月下旬在北京召开的文学界学术会议。金振的学术专题是《影视文学的可演性和可读性璧合》。
晚上九点，金振打开学术报告的打印初稿，试图深度揣摩。然而，在页面上映现出的是佟静的影像，继而变成沁园山墅，终而幻化成兰竹苑囿。
“谁？……请进！”听到敲门声，金振开门。
“金教授，我想请教个问题。”门开声起，脆生生的女声。进来的是同住中文公寓的方玲老师，她是上个月来的中文系的实习老师，是昔日金振教授的得意门生和最热粉丝。说具体点就是那个所谓的曾给金振丢媚眼而遭学校领导防微杜渐了的女生。她是北京大学研究生，快毕业了，自己要求来东方大学实习。
方玲说了一个教学上的问题，金振很热情的给她作了讲解和指点。方玲又问：“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我想毕业后回到东方大学任教，不知能不能成功。”
“能不能成功，你得问问校长。北京也有好多大学，像你这样的高才生，为什么要回上海呢？你家庭又不在上海。”
“我爱我的母校。虽然我家不在上海，但我打算把新家庭建立在上海。”
“是吗？”
“确切的。如果今年不能来任教，我就继续攻读博士。等拿到博士之后，我再进东方大学。”
“你对东方大学是这样痴情呀？好像东方大学是世界名牌。”
“它是我心间名牌。……呀，金教授，你又在研究专题？”方玲看到了桌面上的报告，“你真了不起！去年我在北大还读了你的学术报告呢！”
“是吗？”
“就是你的《文学的随势撷英顺流琢玉》的学术报告。我们的导师还对此文作了精细的解读，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是吗？”
“当时我还在课堂上骄傲地喊出了声音。我说‘是我的老师写的！’人家说‘怎么是你的老师写的？不对，是金振写的。’我更加自豪而又铿锵有力的回答‘金振教授就是我的老师！’你说，这事让我高兴了多久呢？嗨！好久好久。你说，这事让我怎么样个高兴呢？嗨！就像当年我得知我哥哥买双色球中了五注头彩时的那样高兴。哈哈哈。”
“是吗？”
“嗯。金教授，你这篇新的学术报告能不能让我先睹为快？我口袋里有个Ｕ盘，把你电脑的拷贝给我吧！”
“现在还不能，没有定稿。”
“等你定稿后，一定要先拷给我。好吗？”
“一定。”
“哦，金教授，你是在琢磨稿子，我打搅了你。”
“没关系。”
“哦，金教授，你忙吧！我走了。”
“好。不送。”
方玲走后，金振关好了门，嘟哝着：“这方玲，怎么这多问题……来校不到一个月，问了几十个问题……办公室问，宿舍问……哦，虚心。嗯，她是个虚心好学的孩子……”
金振想着，嗯，方玲，二十四五岁，一米七五的个头，颈儿长，手指长，鼻子高挺又细长。嗯，身材苗条，容貌清秀，笑起来真好看！
金振的眼前，一个笑起来很好看的方玲，突然变成了不笑也好看的佟静。当然金振并不知道方玲不笑时也好看，因为金振所见的方玲全是笑着的方玲。
五月底，金振的学术报告《影视文学的可演性和可读性璧合》，一石激起千层浪，在这次北京学术会议上引起极大的反响，有权威人士由此预言，必将引出一场影视文学的革命，从而推动影视文学走向成熟。至于文学革命此处搁下不表。且说东方大学在六月上旬的校常委会议上，金振为系主任的提名，已获一致通过。几天后，令校长难以相信的是，金振竟然递交了辞职书，说是辞教回乡。后来校长召见多次和登门多次，或骂，或劝，或教导开导，或挽留阻拦，一切皆无济于事。金振决定待学期结束，就打道回乡。
东方大学出了个神经病老师，校园里这样传言。方玲怀疑，嗔怪，劝说，但不知结果怎样。七月初的一天，方玲来到金振宿舍，只见金振基本收好了行李，在作最后的打扫。方玲说：“金教授，今天我特意来告诉你，学校领导已经同意接收我来当教师了。您替我高兴吧！”
金振说：“好呀，你的理想实现了。你是个有才华的青年，好好干吧，你前途光明，无限美好。你是好样的，好好干，走出自己的人生大道。我走了。”说完就准备搬行李下楼上自己的小车。
方玲说：“真的要走？”
“嗯。”
“还回来吗？”
“不会来了。”
金振拖着行李箱要出门。方玲抱住金振的后腰，紧紧抱住，不放手。她哭着说：“金教授，我不让你走！……我爱你……我爱你！”
方玲哽咽着，又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回东方大学教书吗？除了敬慕您的才华学识，更重要的是爱慕您的人。当初我暗恋着你，你知道吗？离开你后，我多么想念你。我又回来，就是因为你。我要嫁给你！金教授，你娶了我吧！我爱你！你不回答我，我就抱住不放。”
看着方玲哭成个泪人，金振不忍心让方玲再伤心，安慰她，劝她不要哭。金振说：“方玲，你是个好女孩。去好好追寻自己的梦吧！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吧！”
“我的梦就是能和你一起工作，我的幸福就是能成为你的妻子。没有你，我永远不可能幸福。”
“方玲，把手放开，我求你……好好，我不走了。”
方玲紧紧抱着金振，就是不放，这样从上午守到下午，连中饭都没吃了。傍晚金振请求方玲一起去吃了一个饭，饭后天黑了，方玲还是要继续守着。金振连劝带哄，总算把方玲劝回她自己的宿舍。
时间到了晚上九点，金振的小车开动了。坐在方玲窗前，正好可以看得到金振的车子。方玲离开金振宿舍后，一直坐在这儿，眼盯着车子，一会儿发呆一会儿泪流满面。此时，见金振的车子开动了，触电一般弹了起来。拼命地奔下楼朝宿舍外跑去……追赶不及了，方玲站在路旁呜呜的哭了起来，好伤心……瘫坐路边石头，有气无力的擦拭着腮帮的泪水。
一会儿，方玲收到一条短信：“对不起，方玲！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吧！我走了，我的幸福不在这里。”
金振第二天早上八点半，到达滨江市的沁园山墅门前的路上，打电话给佟静：“静，我回来了！在你的沁园山墅门前。”
“哎，你回来了？”
＂就在门口，来接我。”
“稍等，马上就到。”
一会儿佟静就出现在门口。金振下车。
佟静问：“放暑假了。”
金振说：“辞职回家了。到你这儿报到。”
“我们有谁招聘录用了你呀？”
“你应该能聘用我。不说别的哪，我还没吃早餐哩。”
佟静引金振进了早餐厅。金振看了看墙上的早点单子，说：“我要吃这‘西施生煎包’，来一份，稀饭一碗。”
吃完早点，金振说：“静，回家补觉去了，晚上见！”
“好，你休息吧。”
望着金振的车子开走，佟静在沁园门口久久伫立。内心不知是喜是忧，也不知是福是祸，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觉得心里有搅拌机在搅扰着，很不是滋味。
晚上金振与佟静在沁园又见面了。金振邀佟静陪他在沁园散散步，聊聊天。两人循着上次走过的路徐徐而行。穿竹林三道弯，过伏虎石，下坡越樟树林，至扑铃钟，沿七巧池塘，达九垴十三凹。一路上说了好多话，金振阐述了回家的理由，说了后又把它归结为三点：“一为奉亲养亲，二为娶亲成家，三为圆梦家乡。”
走至九垴十三凹的最长最陡坡处的少年共舞艺术雕塑前，两人停步，默默站立了许久。金振从挎包里拿出一个方块盒子，不是笔记本电脑，是这般大小的文件盒子。双手捧着，送到佟静面前，说：“这是我的求婚信物，请收下。”
佟静轻轻打开盒子，小心翼翼揭开包裹着的红绸，甜笑着说：“弄得神秘兮兮的，原来是一本书呀……《兰竹苑囿》……家乡改造规划……有文字，有图，有画……嗬，好新颖别致的求婚信物！”
金振说：“先收起来，拿回家慢慢看。这是我的第一求婚信物，当然结婚戒指会有的。”
佟静亦嗔亦喜，内心是巨大的震动，觉得眼前将是风云突变，一场变革马上来临。但这一切又似在臆想之中。
两人在这儿说了一会儿话，便往回走。金振说：“我明天回金堡了。我弟弟已出院，还好，腿能走路，只是不能干重活了。我带我父亲回家乡生活，这也是老人自己的心愿，人老了，不愿在外了。等我把家里打扫好收拾好，把我父亲安顿好之后，来接你回乡转一转看一看，我们再合计合计。”
佟静答应着，两人挽手走在美丽的园林夜色之中，景好美，人也好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