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寨前任军师卷铺盖跑了,寨主很伤心,寨中群龙无首……
于是,篡位谋权一统山寨的时刻来临了!
“师娘!”最具可能性的未来山寨女继承人——寇寇破门而入,毛遂自荐:“我要帮你打理山寨!”
师娘并不是传说中的压寨夫人,所谓的师父的老婆。
师娘白芷,乃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三州一府方圆地界江湖中人闻风丧胆、草莽流寇万匪来朝的清风寨创寨女寨主。
可惜捡了寇寇之后,既当师父又当娘,简称师娘。
彼时,寨主白芷正对着前任军师留下的一只小小金盆垂泪缅怀,被寇寇冒冒然夺门而入,手中的一件物事落入盆中,叮铃一声,激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她不动声色地往窗边行过几步,转移走寇寇探头探脑求知欲强烈的眼神,问了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你会武功么?”
寇寇磨蹭半晌,答曰:“我力大无穷……”为表真实,寇寇踮脚拔下师娘鬓边的簪花,随手往那小小金盆轻轻一掷,“叮—”小盆应声而透,盆水透过小洞淅淅沥沥,待散完,盆底赫然是一枚金笔。
白芷用余光看过一眼,回过头来神色淡然:“别人要害你,你该当如何自保?”
“这个么……,”寇寇略迟疑,继而眼中灵光一闪,拍拍胸口自豪道:“我百毒不侵。”
拜失踪的前任山寨军师所赐,那从小到大日日夜夜浸泡的毒水药水,可不是随便说着玩的。
“那若是……有妖男用美色迷惑你,使你成为弓上箭,剑上刃,做出那违背义理于情不容之事,你又该当如何?”
“嘶——”美色?迷惑?寇寇倒吸一口热气,脑中浮想联翩。
奈何平日所见所识之人当真有限,称得上美之一字的男人,惟只寨中前任军师一人,只偏偏那却是个从小只把寇寇当成顶级试药炉试探药效,被寇寇恨到咬牙切齿扒皮剥骨的,咳,对了,还是个老男人……
思绪就此戛然而断,寇寇猛的回神,细细回想了师娘问题中的重点,斩钉截铁地回道:“那我就用美色迷惑回去,让他偷鸡摸狗打家劫舍赚来银钱供我挥霍好好犒劳犒劳我!”一气儿说完,脸不红,不带喘。
三个问题问完了,白芷坐在桌边,倒一壶冷茶,慢慢啜饮。
三个问题回答完了,寇寇侍立一边,想到夏天来了,天气热了,唯恐师娘头昏脑涨做出于己不利的决定,赶紧殷殷切切的以袖成风,扇凉送爽,神情期待,又雀然不安。
半晌。
“寇寇,”白芷放下茶盏:“你去看看,山中的兰花可曾开了?”
月黑风高,伸手不见脚趾,正是偷鸡摸狗打家劫舍的好时机。
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便是今日!
清风寨寨门口一里开外的小树林里,江湖上暂时未露头角,名不见经传的女飞贼寇寇,一身轻装打扮,独立中宵。
寇寇很委屈,委屈的寇寇准备离寨出走。
因为她从师娘避重就轻的话题转移中,读出了其言语背后深藏的嫌弃。
黑灯瞎火之中,寇寇扭头冲着寨门方向,洒下了两滴委屈泪:我回答的哪点有错了?兰花!看什么兰花!不就是嫌我笨么……有什么不好直说的?!
寇寇撇撇嘴,哼,最讨厌心口不一有话不直说了!
哼……我都没嫌弃你是个女贼头子,你倒好,从小到大捡了我不养我,不教我半点武功,现在反嫌我笨手笨脚……看你心不在焉,疏于寨中事务,好心帮你分忧解难代理几天寨主之位,咳咳、顺便尝试尝试那么一丁点儿一统群山匪寇来朝的威风景象——居然嫌我笨手笨脚!而且还揣着掖着不明说!
大的不说,单就取名,打小就没正经给我取过名字……就因为你落草为寇,就给我取名寇寇,也不看看普天之下哪个正常女孩子敢取名儿叫贼寇的寇的——还是两个寇!
哼,摆明了偏心!小心眼儿!
寇寇越想越气,跺脚挠腮,恨不得把脚下的地踩出一个洞来才解气。
直到远方一阵鸡啼。
“哼……等我找个比前军师厉害百倍的军师回来,篡你的权取你的位,叫你刮目相看!”寇寇扔下一句豪言壮语,转身就走。
当下之急,便是下山寻一极顶聪敏之军师,衣锦回寨,欺师灭祖、篡权夺政!好叫师娘知道,寇寇不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棉花枕头……
东方既白,树影参差,一抹黑影在林间穿梭如风。
正是负气出走的寇寇。
本来月下溪行,林花吐蕊,若有佳人倩影飘飘衣袂飞盈,该当是何情何景……
可惜景同境同,只可恨人不同。落到丝毫不会武功的寇寇身上,便不是身姿曼妙的飘然轻功,惟有负气落跑的气喘吁吁。
那等意境,便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但凡寇寇所经之处,必然花枝萎落、碧草枯败,林木萧疏、枝蔓横折。
义愤之下,她气喘吁吁的跑出几里地,犹自横眉竖目,生气的后果就是:直到她不可能回头之时才想起来——忘了带盘缠。
林间风过,吹得寇寇心中一片凄凉。更凄凉的是,思维已经停滞,脚下犹自惯性的跑个不停。
于是寇寇便只好在晨曦的微光之下,眼睁睁被前方的一团黑影绊倒在地,摔了个底儿朝天。
噗啦啦——砰!
寇寇还没来得及体会到飞出去的轻盈,便一路穿林过叶,劈枝残草,终于落地。
惊起鸟雀无数。
“嘶——”寇寇动了动腰骨,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五官皱成一团。
风中传来浓郁又清新的花木香气,越过淙淙溪流,穿过落叶山林……
咦?身下似有液体粘腻,貌似有些不对……怎么有血的味道?
一阵风吹过,天色未亮,林间阴气森森。寇寇猛地想起方才绊倒自己的物事。
莫非……?
寇寇慢慢的回过头去,不由大叹晦气:未想一出山林,便遭遇了江湖。
身后的地上,依稀是个人影。照这血液流失的程度,怕是凶多吉少。
寇寇哀叫一声,站起身来,很是苦恼,自己现下这一身一脸的斑驳血迹,又没有半文钱的盘缠,天亮后可怎么下山见人……
为今之计,只有打那身后死鬼的主意。
可是师娘说:小人易避,恶鬼难缠……
但是军师又说:不择手段,保命要紧。
寇寇最终决定:还是先搜出点盘缠保住了命,再去思考这个艰深的问题。
主意一定,寇寇口中念佛,一步三犹豫的准备上前打劫。
稀薄难辨的曙光下,那团黑影动也不动。清雅的花木香气混合着腥重的血腥气在鼻下浮动,风中传来鸦声阵阵。
唬的寇寇一步三回头,毛发倒竖,高度警醒。
好不容易挨到近前,倒先抖抖索索的伸出一根指头,到那人鼻下试探气息。
奈何从小死人见过不少,但从来没这么近过,寇寇只偏过眼去不敢查看,那根手指头便怎么也探不对位置,一会儿戳到眼睛,一会儿戳到头发,惊得寇寇面色惨白,惊叫连连。
好不容易壮起贼胆,虚睁开一只眼睛,又靠近了一点儿,鼓足劲儿探出手指——
“死透了没?”耳畔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似近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