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成想人不找事事来找。飞来横祸,被一个从天而降的人影狠狠的撞了一下——摔个结实。
寇寇抬头看时,却是承惘。一时间心里的憋屈和肉体的疼痛一起爆发,眼泪如三江河水滚滚而下:“承惘,姐姐被人嫌弃了……”寇寇抹一把鼻涕,再抹一把泪,伤心万分之时抬头看了一眼,哪知承惘竟拍拍裤腿,转身而走。
不由坐在地上愈发心酸,“小鬼,连你也嫌弃我!……想我这么聪明可爱人见人爱,尤其是寨子里劫来的那些肥票子,哪个不是天天巴着赶着来夸赞的……怎么一到山下就这么不值钱了呢,哼,你们都不懂珍惜……”
承惘走出几步,又折转回来,捡起寇寇落在地上的银两袋子,起身又走。
寇寇这下不废话了,冲上前来劈手夺过,一边往前走着一边回头安抚:“小鬼,你长的这么没有压迫性,手边又没有趁手的菜刀砍刀,拿着这许多的银两,大大的不妥!还是姐姐拿着比较方便……”
因是倒退走着,一不小心,撞到了一堵墙上,寇寇往旁边跳开一步,还要和承惘说话,哪知又撞在了一堵墙上。
咦?寇寇回想了一下:知府衙门墙这么多?而且还似乎都温温热热软硬适中的?
她慢慢回过头,一转身,面前是一张绮丽明媚到极致的脸,男女莫辩。这张脸跟自己几乎鼻尖对着发顶,因为相距太近,寇寇仰望半天,也只看到了一张红唇在眼前开开合合:
“娘子亲亲,半天不见你出来,为夫的正要进去捉奸,不成想来迟了一步,没能赶上好戏……却不知娘子你爬墙爬得可还顺利?尚算尽兴?呀——”
楼恕书突然吸一口气,大惊小怪道:“娘子,你的脊背怎么了?”
脊背?
寇寇转着身子,不知道楼恕书言下之意,转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怎么转也看不到自己的脊背啊!
不由悲愤:“汪汪,姐姐的脊背怎么了?”
承惘言简意赅:“血。”
……血?寇寇抖着手往背后一摸,再收回手来一看——啊啊啊啊啊!真的是血,而且还一摸满手,怎么会这样!
楼恕书皱眉给她讲解伤势:“血势汤汤流淌不绝,照这个速度流下去——咦?娘子你怎么还没晕?”
他说着话,突然张开手臂,羞涩道:“娘子来吧,投入为夫温暖而宽阔的臂膀吧!为夫的护着你!”
话犹未落,又好似为难万分:“咳……可是这一身血腥,会不会影响为夫在外勾花引草……”
他做出咬牙横心的样子:“算了,虽说娘子红杏出墙在先,但毕竟伤成了这样,为夫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区区一顶小绿帽子又算什么,这就先不计较了,倒是这衣服——”他笑的欢喜:“总归还是娘子来洗的。”
承惘对于楼恕书信口开河口若悬河的能力已经有所领教,是以只要楼恕书在,绝对会远远的走开。
于是只留下一个寇寇忍无可忍:“鼠鼠——你住口!”
楼恕书一笑,伸出一根指头摇了摇,他凑上唇来,送来一阵滚烫热气:“为夫的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说——娘子背后现今可算是血流成河,看的为夫也觉好生背疼……为夫向来好心惯了的,不如,就给娘子你吹吹?”
寇寇抬手挥出一拳,却被他轻巧避过。
寇寇却不接着打,站在原地,只觉无限凄凉。
背后的血,是方才看见婉娘举止大方而相惨形秽,往背后藏着菜刀的时候,不小心刮蹭到的——七只他一定看到了吧,为什么却没有出言提醒……
楼恕书上前两步,问:“寇寇,你怎么了?”
寇寇抬眼怔怔的看他,答:“什么怎么了?”
楼恕书换上一副伤心夸张神色:“娘子的表情,好像那街边弃妇,可是为夫——明明对娘子疼爱有加呵护有度,没有始乱终弃的啊?”
他叹一口气,沉下声音:“还是说,娘子是为了被野男人抛弃……想要始乱终弃掉区区在下?”
寇寇抬眼望天,深深长长地叹一口气,道“鼠鼠,你想的实在太多了……我只是觉得这么多血,我得吃多久才能补得回来的啊!”
她想了想,又回过头来,认真补充道:“好费银两的啊!”
楼恕书一副受宠若惊神色:“娘子,你能这么想,为夫实在是太安慰了!咱家银两紧缺,我想劝你少吃一点,已经很久了!”
寇寇含泪点头,“鼠鼠,你真是有够抠门……”
楼恕书敛眉一笑:“老夫老妻了,就不要这么夸来夸去了,区区脸皮薄,娘子不知道么?”他伸手拿过寇寇手中装着银子的布袋子:“所以这些银两,就先弥补娘子之前欠下的膳食费……”
寇寇自觉手劲挺大,不想竟被楼恕书轻易拿走了银两,想要抢回来,却总是挨不到楼恕书衣袖,奇怪——明明也没见那厮双脚有移动过,为何却总是挨不到?
楼恕书悠闲的从袋子里取出一枚银两,掂了掂,眉头一皱,翻过来,露出银子屁股,然后笑了一笑,又笑了一笑。
他问:“官银……?七只……?娘子,你这墙,是不是爬得太彻底了些?”蜂飞蝶舞的面容一敛,换上星星点点的阴森之色。
明明在流血,寇寇却觉得脊背寒了一寒。
三两侍卫经过,不由问他们:“寇寇姑娘,楼公子,你们还不走,可是要帮你们叫乘轿子?”
寇寇一愣,回头捅捅楼恕书:“唉?鼠鼠?什么时候……咱家就跟官府这么熟了?”
然后将美目一瞪,抽出菜刀:“姑奶奶是来打劫的你们不知道?!”
侍卫碰了一鼻子灰,摇摇头,嘀咕两句,走了。
楼恕书转身矮下身子:“娘子,上来,为夫背你回家。”
寇寇正觉失血犯晕,乐得跳将上去:“鼠鼠,你还记不记得月余前,咱们来这里打劫,我的脚伤了,也是被你背着出去的?”
楼恕书背起寇寇,觉得这丫头跟着自己以后,似乎吃得重了一些。笑着念起了寇寇的口头禅:“娘子,你要知恩图报。”
寇寇趴在肩上揪他耳朵,“鼠鼠,有句话叫做施恩莫图报,你大概是忘了……”
“哎呦——娘子轻点,为夫的耳朵还要留着听娘子训话呢……”
鼠鼠背着寇寇,慢慢离开知府衙邸。
高栖止站在远处的廊道下,便正好看见这么一幕。